周六上午
点头,声音有点哑:“老师。
”他走近了,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被岁月磨过的平静。
她张了张嘴,许久才问:“你能……和我聊聊吗?”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在读她的心思,最终点了点头。
“……好。
”她忽然不知道该去哪了,转头看着这条熟悉却又陌生的街,犹豫地说:“现在……还有哪儿能坐吗?”他叹了一口气,那语气既像无奈又像旧梦重温的自嘲:“那就…去那个糖水铺吧。
”糖水铺要从广南路的黑市那边进去,那一带出了名的乱。
天色暗下来之后,街道两旁的铺子都已经收摊,只剩一些路边点着煤油灯的小摊,还在低声吆喝。
风一吹,灯影摇晃,像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过路的人。
她走在梁悯初的身后,脚步轻得几乎不出声。
她发现自己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背上——他的背还是那样挺,步伐还是那样沉稳,几缕白发仔细地被他藏在黑发里。
仿佛换了身份、换了时光,他依旧是那个站在她身边,偷偷给她讲那些“一只金丝雀并不需要的知识”的老师。
他们转过街角,钻入一条小巷。
那是她第一次来黑市时也经过的地方。
那时她是跟着罗家兄妹,抱着拥抱世界的背面的一腔勇气。
如今重返旧地,却是在老师身后,像一个归队的学生。
巷子里依旧是那种难辨气味的潮湿空气,还有掺着糖油和铁锈味的混合臭味。
地面坑坑洼洼,角落里还有人蹲着低声交易。
几个小贩朝他们看来,其中一个认出了梁悯初,咧嘴笑着点了点头,又识趣地没搭话。
她没说话,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不是害怕,而是那种从高处往下跳的失重感。
糖水铺在黑市的尽头。
秋天来了,老板终于把那个写着“杨枝甘露”的白布招牌摘了下来,换上了“红豆汤圆”,门口有一丛快要枯了的吊兰。
一走近,一股带着椰汁味的热甜气息扑面而来,熟悉的记忆扑进鼻腔,让人一瞬间松懈下来。
梁悯初推开门,门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一响,屋里蒸汽氤氲,灯光昏黄。
那个穿着背心、拿着大勺的老板正往锅里倒糯米浆,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哟,梁老师!”老板一边放下锅铲,一边咧开嘴笑,“好些天没来了啊。
哎?这个小姐不是……”他皱了皱眉,没说下去。
“麻烦给我们来两碗绿豆沙。
”梁悯初语气轻得像风,“一碗不要太甜。
”“知道知道。
”老板擦了擦手,转身就去碗橱边忙活。
陈蔚青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巷子里晃动的灯火,一时间有点恍惚。
这个地方,上一次来,她是被拉着进来的;这一次,是他带她进来的。
等碗被老板端上桌,热气带着绿豆清香扑鼻而来,她才回过神。
那碗绿豆沙冒着热气,没有加海带,而是加了一些糯米丸子。
“是你最喜欢的。
”他说。
她本想得体地感谢老师的用心,但她没说话,低下头,轻轻搅了搅碗里的绿豆,绿豆被搅得和糯米丸子混在一起,她声音微微发紧:“你……我来不只是为了这碗绿豆沙的。
”他沉默了一下。
“我该向你道歉。
”他说,声音低低的,语气却出奇的诚恳,“我上次误解你了。
还没跟你说对不起。
”她怔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他的眼神没有闪躲,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