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一点的教学楼静得能听见日光灯管电流的嗡鸣。
林小满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水珠顺着杯壁滚落在《中级财务会计》封面上。她搓了搓胳膊,总觉得空调温度低得反常。明明入夏了,后颈却不断爬过阴冷的细蛇。
同学,能借支笔吗
斜后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钢笔在账目表上划出长长一道。转头看见穿酒红色连衣裙的女生不知何时坐在第四排,垂到腰际的黑发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像浸过水的丝缎。
抱、抱歉,我只带了一支。林小满瞥见对方正在素描本上画着什么,暗红色痕迹不像普通彩铅。女生抬头微笑时,她注意到对方眼白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空调出风口突然发出嘶哑的喘息声,林小满起身想去查看控制面板。余光扫过女生的素描本——那根本不是图案,是密密麻麻用血画的符咒!
别乱动。沙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管理员老周佝偻着背站在阴影里,浑浊的眼球凸出眼眶,温度调不了,线路老化了。
林小满僵在原地。不知何时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三人,方才还在背单词的眼镜男和角落里补口红的卷发女生全都消失了。老周的手电筒光扫过地面,她看见几串湿漉漉的血脚印从第四排蜿蜒到后门。
十二点前该走的都走了。老周的笑声像生锈的铰链,手电筒光束突然直射红衣女生的位置。空荡荡的座椅上,素描本正在渗出暗红液体。
林小满冲向门口时被什么东西绊倒,膝盖磕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发出尖叫——照片背景里,红衣女生正趴在她肩头微笑,瞳孔是浑浊的乳白色。
救——!
老周干枯的手捂住她的嘴,腐臭味扑面而来。嘘,你听。他的眼球在深陷的眼窝里转动,墙里有东西在爬。
指甲抓挠水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小满这才发现所有窗户都变成了斑驳的砖墙。老周的手电筒照向自己咧开的嘴,黑色牙龈间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指。
去年校庆改建自习室,他们在墙里浇了十三吨混凝土。管理员腐烂的指尖戳了戳墙面,霉斑组成的鬼脸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总要有人留下来陪它们玩呀。
顶灯突然炸裂,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林小满摸到门把手疯狂转动,却听见老周在背后轻笑:没用的,当年那个包工头也这么拧过锁......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雾气,104自习室安静如初。穿酒红色连衣裙的新管理员擦拭着桌面,窗外老槐树的气根在玻璃上投下血手印的形状。树根深处,十三具裹着水泥的骸骨手牵手围成圆圈,最外侧那具新鲜尸体的指甲缝里,还嵌着会计课本的纸屑。
唐棠推开104自习室的门时,电子温度计发出蜂鸣警报——21:37分,室内温度16℃。
她对着手机前置镜头整理刘海,突然发现屏幕边缘有个红点。放大照片,储物柜玻璃门映出个穿酒红色连衣裙的背影,可此刻教室里分明只有她自己。
同学,你的学生卡掉了。穿灰蓝色工作服的管理员弯腰递来证件。唐棠接过时碰到对方的手,冷得像刚从冰柜拿出来的冻肉。她注意到管理员胸牌上的名字被血迹糊住,袖口露出半截青紫色指痕。
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大团黑絮。唐棠捂住口鼻后退,手肘撞到某个坚硬的东西。她发誓刚才这里绝对没有镜子,但现在整面西墙都变成了泛着水银光泽的镜面。镜中倒影让她血液凝固——自己左肩趴着个没有脸的红色人影,而现实中的肩膀轻得仿佛飘着羽毛。
沙沙——
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棠转身看见第三排坐着穿棒球服的男生,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救命。男生机械地重复书写动作,钢笔早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