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犯臣石全,身触天宪,焚卷杀人,嫁祸忠良,经刑部审实,三司会勘,罪证确凿,依律当处以极刑,家眷流放。
念其主动坦白,供认不讳,特准其子免于徒刑,贬为庶民,再不为官。
着石全五日后午门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钦此!石仙羽双膝跪于草铺之上,匍匐拜下,“谢圣人隆恩。
”监牢低矮,潮湿污秽,石仙羽戴枷锁、脚铐,行动迟缓。
视线中出现一双乌皮六合靴,抬眼看去是一袭玄色锦衣的秦王,身后跟着宫侍装扮的迩安公主。
狱卒打开牢门,摆上案几烛台。
沈云归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纸,置于案几,借微弱烛火,尚可辨清信上字迹。
放将领唐玉成,尊秦王,共成大业。
信尾是玄龟朱记。
这是泰和十二年刘观正兄长送给崔进季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崔进说送信之人日驰千里,力竭而亡。
崔进信佛,将自称季家飞虎军士兵的郎君,安葬在大觉寺后山,因不知那郎君姓名,又不能明晃晃地写飞虎军,便选用谐音刻上墓碑“费胡之墓”。
“证据”由崔进呈上,沈帝信了满纸胡话,处死季氏父子。
数月前他与崔进在陌上花会面,崔进将此信给他。
崔府月月祭拜费胡,沈云归派人跟踪,终寻得费胡墓的确切位置,他开棺验尸发现他是中钩吻剧毒,死状同力竭相似,三个时辰毒发。
“可觉得眼熟?”石仙羽点头,“熟,玄龟朱记是石某刻的。
”果然朱记是假的,林青梧曾告诉他赵氏玄龟朱记原料特殊,可保数十年鲜红如故,不会堪堪三年便暗淡无光。
“假扮飞虎军那人是你的老仆曹天找来的?”石仙羽承认,“是,那郎君生的忠厚老实,急于给阿弟瞧病,十两银子就把自己卖给我了。
”“你为何陷害季家?广平侯与明威将军与你并无仇怨。
”广平侯季远山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女儿居贵妃高位,儿子更是军中奇才,故而为人直率,对谄媚权贵之辈深恶痛绝,得罪不少人。
唯独一点沈云归可以保证,季远山从未与石仙羽有过龃龉。
石仙羽低头不语。
烛火跳动,烛泪落下又凝固。
“你还要替背后之人隐瞒吗?指认你的老衙役死了,你府上的老仆曹天也死了,死前被鞭打,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石仙羽闻言闭眼叹息,跟了他几十年忠心耿耿的老仆竟被人折磨致死。
林青梧踱步监牢,“阁下比我清楚到底是谁所为,石家已无长辈,那我们不妨猜猜,下个死的会是谁?”石仙羽攥紧拳头。
他出身浊流,喜好读书,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十八岁高中状元,十九岁洞房花烛,二十岁初为人父。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庆京一处小院,他在礼部当差,虽是八品主事俸禄微薄,但妻儿相伴,日子快哉。
几年后他成为六品员外郎,俸禄涨了些,与他同届的世家子弟多着绯衣官服,他因是浊流亦不参与党派,晋升无望。
娘子总宽慰他无事,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
好景不长天佑二十四年娘子突然患病,医工诊断是治不好肺病。
他不相信娘子年纪轻轻会忍心撒手人寰,到处求医问药,哪怕把家中值钱的物件都当了也在所不惜。
某日他偶然路过巷口,听借他银钱的邻人说话。
“姓石的就是个傻子,娘子病成那样了,我说没银钱吃饭还借钱给我,借的银钱还没小爷我在赌场赏底下人的多,也好意思拿出来。
”他知晓邻人好赌成性,前些日子向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