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
大燕历128年春,正二月,相府嫁女。
宫琰一身繁复嫁衣坐于喜轿中,身后炮竹声入耳,她自己掀了盖头,忍住探头往外瞧的欲望,上身微微后倚。
耳根终于清静。
她受不住一家女眷的哭,尤其是嫡姐宫明薇,本就生了双清丽的美人目,泛红的眼皮轻抬着朝你望过来,偏又藏着克制的愧欠担忧,泪珠欲落不落,我见犹怜。
宫琰轻叹,不就是嫁个无缘争储的短命皇子吗?事少钱多离家近,还不必伺候人,福利待遇远超现代体制内。
与一心想成为太子妃的嫡姐不同,宫琰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身为现代血族唯一的后裔,宫琰遵纪守法,兢兢业业,平生所爱诗酒美男番茄汤,日子悠然自在。
虽不知为何突然穿越到异世界,且数月来尝试各种办法都无法回家,但宫琰相信,冥冥中自有天定——顺其自然即可。
外面的喜乐和议论声此起彼伏,勾得宫琰心痒,她微撩起帘子透过缝隙往外看,街道挤满了人,有喜糖高高扬起,洒在人群中,偶尔几句碎语入耳,转瞬便被邻里稚童的欢呼声掩盖。
宫琰下意识探头,望向前方马背上坐的“新郎官”——先前一眼瞥见,发现是个模样不错的少年,比传闻中的病秧子王爷胜上许多。
宫琰有些负气地想,调戏王府内的下人应该不算出墙?宫琰神思飘飞,还不忘大夫人的叮嘱将手中的玉如意握紧,恰好有喜糖落下来,她伸手接住,便听人群中炸开稚童的惊呼,雀跃大喊:“新娘!是新娘!”宫琰:“!”红盖半覆凤冠,红颜娇艳半掩,惊鸿一瞥间尤属那双明亮的桃花目最为惊艳,众人闻声望来,女子额前绯红流苏受惊摇曳,堪堪遮掩住满面红妆。
宫琰正襟危坐,轻握玉如意的指腹下意识摩挲,须臾长舒口气。
若是让大夫人知晓,还不知要如何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出格之事比较挑战爹娘的神经。
宫琰正准备掏出藏好的果子充饥,这时喜骄微晃,风适时拂起轿帘,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隐匿在喧闹之中。
宫琰本能矮身避开,仰头,只见三枚金针穿过原本喉颈所在之处,分毫不差嵌入喜骄的木板中。
不多时,金针落脚处被剧毒腐蚀。
“……”外面的礼乐声如潮水般褪去,热闹也好似被冰冷的屏障隔绝,四方空间内,宫琰眼珠不错地盯着那三枚金针,良久无言。
我是挡谁的道了吗?可她所嫁之人本病弱式微,不具任何威胁,如此婚事,又会阻碍谁人利益?宫琰握紧手中的喜糖,闭眸仔细感知周围磁场,细微风声越过主街所有或明或暗的纷杂视线,将暗处潜伏的三位杀手清晰展露在她眼前。
对付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派了三个专业杀手。
宫琰垂眸看着掌心的喜糖,眼底逐渐浮现几分躁意,须臾,她微撩开帘子,金针如离弦的利剑,转瞬消失在暮色中。
不必看也知道结果,宫琰不再理会这点插曲,只越想越觉无趣。
皇帝有意让相府嫡女与宁王联姻,嫡姐宫明薇哭得肝肠寸断,好似预见那宁王活不过花烛夜,便也要随之同去一般,宫琰心有不忍。
她不过异世孤魂一只,无所畏惧,便主动揽了这门婚事。
宫琰从未打听过朝堂之事,对权力争逐不感兴趣,甚至连所谓世家女的宴会都懒得参加,在她看来,街坊的茶馆酒肆都比那些场面生动鲜活。
原以为自己不争不抢,宁王也无缘夺嫡位于风波之外,嫁过去能落得个清静自在。
怎知还未进门,便有人急不可耐地想要借她之死毁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莫不是要我冥婚?”宫琰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