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墨翻开文件,一张男孩背部特写照片赫然入目。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呈现出不同时期的愈合状态,最新的一道还结着暗红色的痂。照片边缘标注着日期:2018年5月12日——正好是张明远出狱三个月后。后面附着的医院验伤报告用冷静的医学术语描述着:L1-L3脊椎区域二级烫伤,右肩胛骨线性骨折愈合期约6周,双侧大腿内侧...
受害者有前科。程墨猛地合上文件,塑料封皮发出清脆的啪声。他突然意识到整个房间的温度低得不正常,空调液晶屏显示16℃——远低于初夏夜晚的合理设定。查查最近两年出狱的类似罪犯,特别是...他的目光落在书架最下层那本《育儿百科》上,有儿童接触史的。
当程墨转身时,余光捕捉到沙发底部一抹刺眼的蜡笔红。他蹲下身,用证物镊子夹出那张边缘卷曲的儿童画。粗糙的蜡笔线条勾勒出一个高举棍棒的大人和蜷缩在地上的小人,画面角落歪歪扭扭写着爸爸不要。那些稚嫩的笔迹突然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1998年6月15日,养父储藏室的水泥墙上,八岁的他用捡来的粉笔头画过几乎相同的涂鸦。
程队林妍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程墨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伤疤,那是养父的皮带扣留下的纪念品。你脸色很差,需要休息吗
现场更重要。程墨将画装入标有证物7号的密封袋,动作刻意放慢以掩饰手指的颤抖。在袋子封口的瞬间,他注意到画的背面有用铅笔写的极小数字:0615。这个日期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黑暗的储藏室,皮带抽打的脆响,哥哥程枫挡在他身前时单薄背影透出的决绝...
阳台窗户有撬痕。小李的声音打断了程墨的思绪,凶手可能是从防火梯进入,得手后从正门离开。奇怪的是...他指着玄关处的智能门锁,系统记录最后一次开门是今晨3:17分。
程墨皱眉:死亡时间确定在午夜前
胃内容物和尸斑不会说谎。林妍斩钉截铁地说。
这意味着凶手在杀人后,又在现场停留了至少三小时。
凶手在等什么程墨喃喃自语,走向卧室,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主卧衣柜里的男士睡衣整齐叠放,但所有儿童衣物都被剪成碎片。
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但床头柜上的相框引起了注意——照片里的张明远搂着个戴棒球帽的男孩站在迪士尼乐园前,男孩的笑容勉强得像是被胁迫的。程墨拿起相框时,发现下面压着张对折的便签纸,展开后是一行打印字迹:
第三个不会哭出声。
这行没头没尾的文字让程墨的后颈汗毛倒竖。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衣柜门内侧有几道细微的刻痕。凑近观察,那些排列整齐的竖线组成五组,每组四条——正是他和程枫小时候记录被关天数的方式。
程队!小李突然出现在门口,鉴识科在浴室排水口发现了这个。他举着密封袋,里面是一小截暗红色绳索,与捆绑死者的材质相同,但末端有烧灼痕迹。
离开现场时,雨已经转小。程墨站在公寓楼下点燃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抬头望去,张明远家的窗户像一只浑浊的独眼回望着他。路灯在水洼中的倒影被雨滴打碎又重组,恍惚间变成了十二岁的程枫在少管所探视窗后的脸。
我会保护你的,小墨。记忆中哥哥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那年春天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程枫揉着他头发的手掌温暖干燥,永远都会。
香烟在指间燃尽,烫到皮肤时才惊觉。程墨掐灭烟头,摸出手机拨通了局里的电话:帮我调两份档案,一份是2003年城北少管所暴动事件的详细记录,另一份...他顿了顿,雨水顺着发梢滑进衣领,是我哥哥程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