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知音
赵柔柯将帷帽掀开,不管不顾地吃起来。
胡氏是守规矩的传统闺秀,这等在街边和男子同食,还是第一次。
因此,虽有几分不自在,却也觉得很是稀奇。
不肖一刻钟,两碗冷食就已见了底。
刚要站起身,只见一个身影扑过来,那人怀中抱了一堆卷轴,赵柔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和那人头对头的一相撞。
二人互相捂着额头,嘶了一声。
赵柔柯还没从这疼中缓过来,就听见一声高了八度的喊叫:“我的画!”是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子,她正瞪着眼睛看向赵柔柯的脚下。
脚下那卷轴不知什么时候摊开了,她踩踏在那“山水”间,进退两难,颇为尴尬。
“你还踩!”那女子揪着她的衣襟不放。
赵柔柯只得无辜地将脚收回来,颇为无奈地跟她讲道理。
“这位姑娘,刚刚是你撞向我的,真的不是我有意要踩你的画。
”她将那画拾起来,是用笔很有灵气的一副山水图,只是如今这画上多了一道几寸长的灰印子。
“我不管,你踩了我的画就得赔。
”赵柔柯将画塞给她,从钱袋中掏出几块碎银,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递给她,她是个画画的痴人,见了画就忍不住多了嘴,“这画,笔法结构都还算不错,只是缺了意境。
”陆心棠看着她手中的碎银,又听她口中所言,七窍似要生烟。
她的才名江陵无人不知,没想到第一次来京师竟有人将她的画作贬低至此。
“你侮辱谁呢!这画是我的心血,千金也难抵!”赵柔柯内心叹了一声,真是作孽,她出门该看看黄历的。
“那你当如何?”周围的人渐渐聚拢,都来瞧这热闹。
“刚刚听你所言,应是懂画之人?”赵柔柯谦虚道:“略懂皮毛。
”“你说此画缺了意境,那么你就以此画的主题再作一幅如何?”说完她也不着急了,就在那桌前坐下,从她背后的画箱中掏出纸笔,往前一推,然后掀起衣袖,说了一声,“请。
”周围有懂画的也低声讨论那副画是极为难得的佳作,听得陆心棠心波荡漾。
陆心棠也并非有意刁难,只是实在气不过,她也想看看京师的人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真有几把刷子,值不值得她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来求学。
赵柔柯瞧着那画,竟是笑了,声音带着几分从容,明眸皓齿,笑语盈盈,竟一时让周围人安静了一瞬。
“何必再做一副?”说完她竟取过一旁的笔,蘸饱了墨,就着那画,在那灰印子上添了两笔。
只见寥寥几笔,山水之间,一人立于一叶扁舟之上。
如果说前一副是看山是山的山水写照,那么这两笔一添,颇有中看山归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超脱出尘之感。
赵柔柯看了日头,心里念着还要去看院子,便搁下笔要走。
“妙啊。
”周围人一片赞叹。
陆心棠遵循传统画了多年,从未想过还能有此种画法。
本来看着这人狂妄自大,想要搓一下她的锐气,没想到这人有几分真本事。
如今看着那画半点芥蒂也无了,满心满眼都是遇见他乡逢知音的喜悦,她微微伏身揖了一礼。
语气不再如先前的张扬,谦卑了很多,“确实是我才疏学浅了。
姑娘寥寥几笔,果真意境更甚从前。
”“我叫陆心棠,近日打算去无境书院求学,没想到京师真是高手如云。
还未请教你的名字?”赵柔柯被她这一揖整的有点懵,这人怎么和先前的咋呼样判若两人,她也回了一揖:“我叫赵柔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