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洗手间的镜面蒙着薄雾,我伸手擦拭时,指尖传来异样的凝滞感。镜中人影晃动,竟像是隔着毛玻璃在窥视我。这面跟了我七年的镜子,今天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第三回时,我终于放弃与镜面对峙。来电显示是夏蝉,这个名字在通讯录里沉寂了两年三个月零五天。我按下接听键,电流杂音里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林深你疯了是不是大半夜往实验室传病毒程序......
什么实验室我擦头发的手顿在半空。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胸口晕开刺骨的凉。
量子成像实验室啊!你上周刚把密钥交给我保管,现在整个系统都被你植入的蠕虫搞瘫痪了......她的声音突然扭曲成尖锐的蜂鸣,我慌忙把手机拿远,发现屏幕正渗出诡异的靛蓝色液体。
门铃就在这时响了。
透过猫眼能看到401的门牌在廊灯下泛着冷光,这让我产生某种荒诞的错位感——我分明住在1704室。门外站着的快递员穿着DHL制服,正在核对单据:林深先生同城急件。
我接过包裹时注意到他胸牌上的日期:2023年9月15日。可我的手机日历分明显示今天是2021年6月12日。快递单右下角印着发件人信息:量子成像实验室,夏蝉。
剪刀划开胶带的瞬间,某种近似次声波的震动从纸箱里传出。我掀开盖子的动作在看清内容物时彻底僵住——箱底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相框,每个相框里都是我捧着不同奖项的照片。柏林电影节银熊奖、荷赛年度照片、普利策特写摄影奖,烫金铭牌在晨光中亮得刺眼。
可这些奖项我从未获得过。
相框底层压着本墨绿色护照,塑封页上赫然是我的照片,但名字却是Lin
Shenyang。当我翻开签证页时,一张泛黄的拍立得飘然落地。照片里我和夏蝉站在粒子对撞机的环形轨道前,她白大褂口袋上别着首席研究员的工牌,日期戳显示是三天前拍摄的。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物业通知:1704室业主您好,您预约的空调清洗服务......我冲到阳台推开窗,十七楼的风卷着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光扑面而来。那些菱形的光斑在视网膜上拼出诡异图案,就像昨晚暗房显影液中浮现的底片。
昨晚十点零七分,我在冲洗新系列作品时发现异常。当显影液漫过第五张底片,本该出现教堂穹顶的画面竟变成了手术室场景。无影灯下躺着的人穿着我的衬衫,胸腔被打开,露出闪着金属光泽的机械心脏。更诡异的是所有底片边缘都有相同的数字水印:QIL-1704。
此刻那些水印正在阳台瓷砖缝里游走,像一群发光的火蚁。我后退时撞翻茶几,相框玻璃碎裂声里,那张拍立得正好飘到眼前。照片背景里的对撞机环形轨道突然开始旋转,夏蝉的工牌在强光中浮现出一串坐标:北纬31°14,东经121°28。
导航显示这是浦东某科技园区的位置。我抓起车钥匙冲出门,电梯下降时楼层按钮突然全部熄灭。轿厢在剧烈震颤中停住,显示屏跳出鲜红的17。门开时却不是熟悉的入户大堂,而是布满管道的设备层。通风管缝隙里渗出靛蓝色液体,和我手机里渗出的如出一辙。
我摸到安全通道夺路而逃,却在推开防火门的瞬间僵在原地——门后是1704室的玄关。餐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早餐,浴室传来水声,镜面倒映着陌生人正在剃须的脸。
手机突然收到新消息:别相信你看到的。来坐标位置,带着所有异常物品。记住,不要被修正机制察觉。——夏蝉
当我把油门踩到底冲过长江隧道时,后视镜里的世界开始剥落。路灯像被擦除的铅笔痕迹般消失,沥青路面泛起水波纹。仪表盘上的时钟在08:17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