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银锁归位时...
尸陀主殿的千盏酥油灯同时爆燃,火苗中浮出七张石雕脸孔。那是玛尼堆上的转经石人脸,此刻正以父亲日记里的口吻齐声诵念:1991年霜降,林怀山带人剜山灵左目...
冰窟深处传来银铃碎响,我循声跌进经幡迷宫。玛尼堆上的每块刻石都在转动,佛陀面容渐次扭曲成父亲年轻时的脸——他站在绝户坑旁,手中猎枪冒着硝烟,坑底母黄仙的腹部剖开着,未成形的幼崽眼窝嵌着银锁。
阿晚来得正好。石脸突然开口,积雪簌簌凝成父亲的模样,把银锁交给阿爸,就能结束...话音未落,他胸口突然爆开血洞,1987年登山队的小赵从中爬出,浑身缠满写满藏文的裹尸布:林怀山骗我们剜山灵眼,实际在养尸陀蛊!
玛尼堆轰然坍塌,露出埋藏三十年的登山队装备。那台尼康相机镜头里封着半张人皮,显影的照片上,父亲与戴银项圈的苗女并肩而立,身后是七具贴着符咒的活尸——正是湘西尸栈账簿里购替身纸人七具的记录。
天葬台的秃鹫突然发狂,尖喙撕开自己胸膛。漫天血雨中,背尸人阿旺撕开伪装——他右耳挂着中日登山队的铭牌,左眼窝爬出条生着金角的蜈蚣:你爹用十七人阳寿炼尸陀蛊,现在该你还债了!
血色经幡缠住我脖颈时,腰间银锁突然灼穿冰层。山体深处传来鹿鸣,金角山灵踏碎玛尼堆现身,它眼眶嵌着另半块银锁,角杈挂着1991年失踪的十二具尸骸。那些冻僵的登山队员突然睁眼,指尖生长出父亲照片里苗女的银指甲,齐声尖啸:血债血偿!
多吉的度亡经幡无风自燃,火舌舔舐着天葬台积年的血垢。我在山灵金角折射的幻象中,看见父亲被困在冰窟深处,正用藏刀剜取自己的左眼——那眼球里蜷缩的,竟是幼时的我!
还剩三日。山灵的金角刺穿阿旺心脏,鲜血在雪地汇成倒计时。寂静塔里的人头骨集体转向东方,那里新堆的玛尼堆上,转动着与我容貌相同的石脸...
第五章·海蚀魂咒
玛尼堆石脸崩裂的瞬间,我攥着灼烫的银锁跌进冰河。湍流裹着腐臭鱼鳞灌入鼻腔,再睁眼时已漂至闽南礁滩。咸腥海风里飘着纸灰,褪色的林字船旗缠在礁石上——正是父亲旧照背景里那艘失踪的渔船。
渔村石碑刻着默娘祠三字,青苔覆盖的裂缝渗出墨绿黏液。穿百衲衣的老妪正在晒渔网,网上粘着团纠缠的黑色毛发,细看竟是长着人牙的鮟鱇鱼:阿妹来还债她浑浊的左眼突然脱落,露出银锁形状的窟窿,林怀山当年从妈祖座下偷走的,该还了。
天后宫飞檐上的嘲风兽尽数断首,香炉积着层油脂状香灰。五米高的妈祖石像端坐神龛,本该悲悯的面容爬满青黑色血管,眼角凝着两行血泪。供桌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墙上《默娘救海图》壁画诡谲蠕动——画中遇险渔夫的眉眼,竟与大兴安岭冻僵的男童如出一辙。
我抚过父亲当年跪拜的蒲团,苇草缝隙突然刺出半截桃木钉。拔出的刹那,整座妈祖像轰然右倾,露出基座下的竖井——浓烈的鱼腥味裹着孩童啜泣声涌出,井壁黏着层层蜕下的透明人皮,每张都生着鳃状褶皱。
竖井底部连通着溶洞,成千上万艘破船堆砌成巢穴。腐烂的缆绳上倒吊着渔户,他们下肢粘连成鱼尾状,指尖生长出船桨状的骨刺。最深处供着尊珊瑚礁雕成的微型妈祖像,眼窝嵌着的正是父亲日记里失踪的海灵珠。
你爹用十七颗海灵珠喂出了这些海猴子。老妪鬼魅般出现在桅杆阴影里,她撕开渔网衣露出鳞片密布的躯体,当年他骗我们说捞蚌采珠,实则在炼人鱼蛊!巢穴忽然震动,那些变异渔户集体转向我,脖颈裂开腮状豁口,发出船舶木板摩擦的尖啸。
海猴子们蹼爪拍打船板,锈蚀的锚链如巨蟒游来。我踉跄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