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说不练假把式。既然你主意这么多，那朕就给你个机会。”

    “正好，通州那边有个漕运中转仓，近来账目混乱，屡有延误，民怨颇大。朕命你，即刻以翰林院修撰身份，前往通州，协同通州知府，查核该仓账目，限期一个月，给朕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记住，朕给你这个差使，不是让你去捅马蜂窝，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朕要的是结果，是把账目理清楚，把真正的问题找出来。至于怎么办，你自己掂量着来。”

    “至于你条陈里提的那些激进法子，先给朕放着。等你把通州这事儿办明白了，咱们再说其他。”

    陈望亭心头巨震！

    查通州漕运仓？

    这不啻于将他直接扔进了漕运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最前沿！

    虽然名义上只是查一个中转仓，但谁都知道，漕运系统盘根错节，这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稍有不慎，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位女帝陛下……这是既要用他的才智，又要考验他的能力，还要把他当成一颗投石问路的棋子，去探探这潭水的深浅？

    “臣……领旨！”尽管心中早已翻江倒海，陈望亭还是强压下所有情绪，躬身应下。

    这一步，一旦踏出去，便再无回头路了。

    魏武侯府。

    “砰！”

    名贵的瓷杯摔在地上，碎片四处迸溅。魏武侯世子双目赤红，面容扭曲，胸膛起伏不定，活脱脱一头困兽。

    “通州！查漕运仓！凭什么是他陈望亭？一个穷酸秀才，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得陛下这般青睐！”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到变形。

    曹刻晴坐在下首，脸色惨白，指甲陷进掌心，精致妆容下是难掩的刻骨怨毒。

    状元及第，翰林修撰，现在又负责查核漕运仓。每当她觉得陈望亭到顶了，现实就扇她更响的耳光。那个被她扔掉的男人，现在光芒刺眼，让她成了京城笑柄。

    “世子息怒。”曹刻晴声音抖着，硬撑着镇定，“看来单凭我们，怕是动不了他了。”

    魏武侯世子喘着粗气，恶狠狠盯着她：“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看他平步青云，骑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这口气我咽不下！”

    曹刻晴眼中闪过狠意：“世子，他有圣眷护体，寻常手段没用。但越站得高，摔得越惨。他去通州查账，漕运的水比咱们想的还深。他想当清流，咱们就让他变浊流！”

    “啥意思？”魏武侯世子眼冒凶光。

    “陛下让他查账，咱们就让他查出‘问题’，一个让他百口莫辩、身败名裂的大问题！”曹刻晴压低嗓门，一字一顿，“通州漕运那边不是没对头。魏武侯府在朝中也有人。有些大人，比咱们更不愿漕运那摊子事翻出来。”

    魏武侯世子眼神闪烁，慢慢冷静。他不傻，曹刻晴话里的意思，他懂。

    “你说的是…吏部尚书宋大人？”他试探着问。宋尚书与魏武侯府有交情，更重要的是，宋尚书的几个门生，正在漕运系统当官。

    曹刻晴嘴角勾起冰冷笑意：“世子英明。宋大人根深蒂固，得他相助，陈望亭算个屁，就是陛下再看重，也难逃此劫。咱们只需透露陈望亭此行目的和可能带来的‘麻烦’，宋大人自会拿主意。”

    魏武侯世子拍桌：“好！就这么干！我马上安排拜帖！陈望亭，老子倒要看你这次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两人眼中燃烧着怒火和不甘，还有不惜代价也要把陈望亭踩在脚下的疯狂。

    数日后，陈望亭领旨出发，带上晴若和两个宫里派的护卫，轻装简行，赶往通州。

    马车碾过官道，驶出京城。陈望亭掀开车帘，望着远去的城墙，心里没多少离愁，却多了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