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月洞门,再经过漏花窗石墙,来到前院的练武场里。
云舒霞卷,轻寒吹散,四周风竹飘余霰,雪条玉蕊都开遍。空旷的练武场里只剩下小黑炭还在跟着师傅练习挥刀,黑影投落在平坦的泥地上。他穿着一身乾净的粗布短打,黑发梳成俐落的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马尾随着动作左右摇晃,看起来生气勃勃。
虽然晏夫人准许其他下人跟着一同习武,但小黑炭总是最早报到,最晚离开。晏怜绪从晏夫人那里听说,连要求严格的师傅也对小黑炭赞口不绝,说小黑炭不但天资绝佳,而且格外勤奋,将来必成大器。
来到晏家之後,小黑炭的伙食好了不少,现在已经比晏怜绪高出一个头了。他的桃花眼在看着晏怜绪时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现在却只是认真地看着前方,丝毫没有察觉晏怜绪就在附近。
晏怜绪不想打扰小黑炭,所以只抱着沉甸甸的书袋坐在玉阶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想幸好那些婢女全在内阃里侍候,看不到小黑炭如斯动人的一面。
暮云渐渐收尽,夕阳斜照,虽然小黑炭早就大汗淋漓,却还在坚持地练习挥刀。他额头上的汗珠闪闪发光,晏怜绪看着看着,竟然看痴了。
徘徊苍穹的壮丽烟霞染成葡萄紫,夕阳沉落万玉嵯峨,扑打脸颊的夜风愈发寒冷。回廊下的积雪蒙上漆黑,直到八方三层乌木镂琉璃灯逐盏亮起来,耀目的灯光斜斜地洒落在雪地上,洁白的光芒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师傅让小黑炭下课之後,小黑炭才转身看见等待已久的晏怜绪。他立即丢下木刀,匆忙地跑到晏怜绪的身边,着急地道:「你怎麽不多穿一件衣服?」
小黑炭大汗淋漓,气息温热,嘴里不住喷出白烟,整个人热呼呼得如同新鲜出炉的糕点,使晏怜绪想要更靠近他,被他的体温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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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好……」晏怜绪刚刚想要逞强,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全也喷到小黑炭脸上。
刚才晏怜绪一心来找小黑炭,只随便穿了一件柳绿色羽毛缎棉袄,现在不但鼻涕流个不停,厚底锦靴里的脚趾更是冻得僵硬,可是他不想错过小黑炭,所以任由鼻涕流下来,也没有折回红藕院里拿衣服。
晏怜绪趁着小黑炭还没有开始唠叨,便拿出薰香的杏黄缎帕要为小黑炭擦汗,噘嘴道:「你穿得那麽少,又练武练得满头大汗,不好好擦汗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小黑炭微微弯身,顺从地让晏怜绪给他擦汗,他关心地问道:「今天上课有被夫子打手心吗?」
「没有记好课文,被打了几下。」晏怜绪撒娇地伸出掌心,掌心上果然有几道戒尺的红印。
「下次要记住了。」小黑炭弹了弹晏怜绪的额头,笑眯眯地道:「待会我给你上药吧。」
「我只喜欢抚琴,根本不喜欢读书,怎麽爹爹老是不明白……」晏怜绪只敢在小黑炭面前尽情抱怨。
「可是只有读书才能够考取功名啊。」小黑炭笑得露出可爱的酒涡和小虎牙,无比向往地道:「当官可威风呢!」
晏怜绪灵机一动,他摇着小黑炭的手臂道:「戏文里说学好武功可以闯荡江湖,不如以後你带我闯荡江湖吧。」
小黑炭不解地问道:「这不是私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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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是什麽?」晏怜绪瞪大眼睛,他从未看过跟私奔有关的戏文—他的父母自是不会让他看那种戏文。
「这是我从白蝶姐姐那里听来的,私奔……应该就是两个人一起离家出走,好像叫什麽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小黑炭揉着晏怜绪的头发,咧嘴露出小虎牙,笑道:「或者我娶了你,那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
晏怜绪更是大惑不解地道:「男孩子可以娶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