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愿往生
桂窈望着桂月垂下的长睫,那无尽悲伤的眼睛,仿若无声。
“桂月姐姐,你因何叫桂月呢。
”“月上梢头金桂香,你亦是生在立秋时吧。
”“咻——”红羽弩箭从窗外射落房中花瓶的摇枝,速度快极了,那桃花花瓣落了一地。
桂窈下意识拉起身旁的桂月避于墙里,抬眸,身旁的窗却徒然被抬起木梁。
男人一袭黑衣,唯独往日里束的冠成了几缕红色丝线。
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灼热滚烫。
桂窈微怔,下意识松开了握住桂月的手:“任将军何时来的。
”将军府自然没有什么外贼,她亦是从来没想过隔墙有耳。
她双唇微张,一时间,本就白皙的脸顷刻煞白:“立秋?”方才的弩箭快得吓人,桂窈后知后觉捂着胸口平缓呼吸,她抬眸看向任北袭,窗外的男人抱着剑,不语。
望向他漆黑的眼眸。
方才隐约的对峙好似从未发生,他好像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失态,无论何时都这般处变不惊。
她才发觉,今日的天色耀眼得炙人。
“任将军有何要事相告?”桂窈觉得自己耳廓发烫,她自然是有意瞒着任北袭,可如今还是被他打断了这不似审讯也不似闲聊的对话。
“我等你梳妆,去试婚服。
”男人望着她渐渐红透了的脸,单手将窗关了回去。
桂窈“诶”了一声,起身把窗又打开,和任北袭对视了片刻,转身把还在被褥上打滚的妙妙塞到了他怀里。
穿着浅色襦裙的小娘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继而“嘭”地一声关上了窗,听得出带了些情绪。
回到屋内,桂月已经收好了食盒,净手后静默地挽发。
桂窈透过铜镜看她,她约莫二三十岁的模样,唇薄,眉长,如若不穿这婢女的服饰与打扮,应当格外俊朗无双。
她抬头望着镜子外的她。
“勿动。
”桂月的手压回了她纤细的脖颈上,像是为了惩罚刚才她对她的桎梏。
桂窈盯了眼今天的发型,有点重。
她想起任北袭方才是说要带她去试什么,试婚服?婚期想来将近,确实也应当准备起这些了。
妆容只略作修饰,那凤钗簪到了她的头顶时,桂窈微垂着眼。
“将军令,凤凰饮。
”“飞光飞光,既死明月魄,无复玻璃魂,小山玉碎困良宵。
”桂窈伸长手臂,身旁的婢女将嫁衣一层一层穿在她身。
她因年少有疾而耳畔无孔,特制的珍珠翠玉耳环改为了垂在凤冠之后凤尾的样式,此刻在红布上被人稳稳托举。
此刻小娘不施粉黛,素色面孔。
只见她桃颊带了薄薄的红,身旁的舅母都笑弯了眼睛,很是满意。
太夫人坐在堂前小憩,终了,只听见兰芳姑姑拍了拍手,笑着说:“真合适。
”“她看起来如何。
”李余清望着堂内的竹叶,好似春末就将到了。
“真是天赐良缘!”饶是往日里稳健的兰芳如今也难言喜色。
她抬眼望着远处将军府高门外,云霞烧得比什么都热烈。
那马车里有人掀开车帘,一双桃花眸直勾勾盯着仗剑人笑。
穿着婢女衣装的女子跪地同她拜别。
“这便也算极好了。
”她转过身去,让侍卫关上了门。
十年过去,是人算不如天算。
是她非要嚼碎了咽下去把旧事重提,这将军府的大门困住的不仅是她。
那枚桂花果子被埋在了她宅院里的花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