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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进山采药
    1五倍子之约

    清晨的雾气还在山腰缠绕,龙安心已经能看见阿公竹篓里那把柴刀的寒光。老人蹲在晒谷坪边缘磨刀,青石与钢刃摩擦的声音让院里的芦花鸡不安地踱步。

    "城里娃认得五倍子不?"阿公把刀举到眼前检查刃口,左眼的白翳在晨光中像颗蒙尘的珍珠。他脚边的背篓里放着几束干枯的草药,散发着类似铁锈的苦涩气味。

    吴晓梅往龙安心手里塞了个布包,里面是三个还温热的桐叶粑。"跟着阿公走,别碰漆树。"她手指在自己左臂内侧划了道线,"起红疹的地方,比这个疤还难看。"那道旧伤在晨光中泛着淡紫色。

    上山的小路被夜雨泡得发软。阿公的胶鞋底几乎没什么纹路了,却每一步都稳稳踩在突起的树根上。龙安心第三次滑倒时,老人头也不回地抛来根藤条:"抓紧,你爸第一次进山,摔断了采药人的规矩。"

    藤条上密布着细小的倒刺,很快在他掌心留下几道红痕。阿公突然停在一棵歪脖子松前,用刀背敲了敲树干。五只灰松鼠从树洞窜出,箭一般射向不同的方向。

    "看清楚了?"老人刀尖点着松鼠逃窜的路径,"找五倍子,先找盐肤木。松鼠往东跑的那条路,三弯过后有片老林子。"

    2悬崖一课

    盐肤木比想象中难找。龙安心跟着阿公说的方向走了半小时,只见到几株被剥了皮的幼树——那是前几年药材贩子留下的痕迹。阿公用刀鞘拨开丛蕨类,露出截发黑的树桩:"十年前的事,整山的盐肤木,砍得只剩根。"

    他们在一处陡坡找到了幸存的老树。树干上凸起的虫瘿像无数只握紧的小拳头,青黄相间。龙安心伸手要摘,阿公的柴刀突然横在他面前。

    "农历七月采的,药性最足。"老人用刀尖轻轻挑开一个虫瘿,里面爬出几只蚂蚁,"看见没?这些黑牙才是真货。市面上的假五倍子,都是用杨树瘤泡醋染的。"

    采到半篓时,龙安心听到崖边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阿公的动作顿住了,耳朵微微抽动。那声音又响了一次,混着几声微弱的咳嗽。

    悬崖边的老皂角树上,挂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龙安心认出是寨尾的杨老伯,他的左脚卡在树杈间,右脚悬空晃荡着。崖下二十米处,他的背篓已经摔得散了架,草药撒在裸露的页岩上,像一片绿色的血泊。

    3鹰抓小鸡

    阿公的动作比龙安心想象中敏捷。老人把柴刀咬在嘴里,双手抓住垂挂的野藤试了试韧度,然后开始往悬崖下爬。藤条在他体重下发出不祥的吱嘎声。

    "去砍三根竹子!"阿公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要当年生的,带节巴的!"

    龙安心挥刀砍竹时,听见崖下传来杨老伯断断续续的苗语。阿公在回应什么,声音被山风吹得支离破碎。他捕捉到几个重复的词:"nyox"(牛)、"ghab

    daib"(孩子)、"dliangb"(鬼怪)。

    三根青竹捆成的简易担架完成时,阿公已经把人背到了平缓处。杨老伯的左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下泛着不祥的青紫色。老人从腰间解下竹筒,往伤处倒了点浑浊的液体——龙安心闻出是土烧酒混着某种草药的味道。

    "鹰抓小鸡。"阿公突然用汉语说,手指在杨老伯小腿上比划着三道爪痕般的淤青,"上山不说晦气话,他非提死去的孙子。"

    杨老伯的瞳孔在疼痛中扩大,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个词:"ghab

    jit"。龙安心后来才知道,这是苗家最严厉的警示谚语,本意是"老鹰抓小鸡时,母鸡不能回头看"。

    4背人下山

    回程比上山艰难十倍。龙安心和阿公轮流背着杨老伯,另一人用柴刀开路。伤者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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