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药材失败
"一块二。"吴晓梅用镰刀尖剖开一颗,橙黄色的果肉渗出晶莹的汁液,"去年丰收时压到八毛。"
晒场边缘传来孩童的嬉闹声。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又来了,脏兮兮的小手里攥着颗玻璃弹珠。她踮起脚把弹珠塞进龙安心工装裤口袋,附在他耳边说:"阿婆说,这个能换糖。"说完就蹦跳着跑开了。
弹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龙安心突然想起父亲说过,野猪最怕反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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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龙安心坐在火塘边算账。泛黄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开支:种苗28000、有机肥5600、围栏材料3200总收入栏只有务婆预支的2000元药材定金。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爆出的火星在账本上烫出几个焦黑的洞。
吴父的石膏腿架在矮凳上,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酒壶:"89年发大水,我种的当归全泡烂了。"他啜了一口苞谷酒,"后来改种辣椒,反倒赚出你吴晓梅的学费。"
龙安心盯着跳动的火苗。他记得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93年霜冻毁了天麻,改种的红薯却救了一家人的命。
"刺梨好活。"吴父突然递过来个粗陶碗,里面是橙黄色的液体,"尝尝。"
酒液入喉,先是尖锐的酸,而后泛起蜂蜜的甜,最后留在舌根的是淡淡的涩。龙安心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晓梅酿的。"吴父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刺梨酒,五斤鲜果出一斤酒,城里卖八十块一斤。"
火塘对面,吴晓梅正就着油灯绣花。银针在彩线间穿梭,蝴蝶纹样渐渐成形。她抬头时,耳坠上的小银铃叮当作响:"明天要去挖苗吗?我知道哪片山的刺梨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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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山雾像牛奶般浓稠。龙安心背着竹篓走在最前面,柴刀劈开挡路的荆棘。吴晓梅指的路越来越陡,裸露的岩石上长满青苔,踩上去像抹了油。
"就这儿。"她扒开一丛蕨类植物,眼前豁然开朗——整面朝阳的山坡上,野刺梨像瀑布般倾泻而下。金黄的果实压弯枝条,有些已经熟透开裂,露出里面宝石般的果肉。
吴小勇兴奋地冲过去,立刻被扎得嗷嗷叫。龙安心戴上务婆给的牛皮手套,还是被刺扎穿了几个洞。他们专挑三年以上的老桩,用锄头小心刨开板结的土层。挖出的植株根系发达,主根有手腕粗,须根上还带着深山的腐殖土。
"这种抗旱。"吴晓梅抹了把汗,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泥痕,"我阿爸说,根越黑果子越甜。"
正午时分,他们坐在岩石上吃带来的糍粑。龙安心数了数战果——二十多株优质苗,足够种半亩地。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在热浪中微微颤动,像一幅被水洇湿的水墨画。
"其实"吴晓梅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山风吹散,"寨子后山有个老苗圃,以前集体种过刺梨。"
龙安心转头看她。
"后来分田到户,没人管就荒了。"她指着北面山坳,"可能还有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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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苗圃的铁门早已锈蚀,龙安心用石头砸开锁链时,惊飞了一群乌鸦。园子里杂草丛生,但依稀能辨认出整齐的垄沟。他们像寻宝似的分开齐腰深的茅草,不时惊起一两只蜥蜴。
"这儿!"吴小勇突然大喊。在一片野枇杷树下,十几株刺梨顽强地活着。它们显然经历过自然筛选,树干有小孩胳膊粗,枝条上的刺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龙安心蹲下身,拨开厚厚的落叶层。土壤黑得发亮,捏在手里能挤出油来。他忽然注意到树干上的疤痕——是人工嫁接留下的痕迹,切口平整得像是昨天才割的。
"农技站搞的良种。"吴晓梅的指尖抚过疤痕,"阿妈说过,这叫糖心刺梨,果肉比普通的甜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