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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被遗忘的手艺
    1木箱尘封

    雨后的阳光穿过腐朽的窗棂,在龙安心父亲的旧卧室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蹲在杉木箱前,手指触到铜锁时沾了层褐色的锈粉。这把锁已经十二年没人打开过了。

    "你爸的东西,我一直没动过。"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舂辣椒的咚咚声,"他说等你长大些"

    锁舌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最上面是件靛青布褂子,叠得方正,领口磨出的毛边像地图上的海岸线。龙安心拎起来时,一枚骨扣滚落到墙角,惊起了正在结网的蜘蛛。

    工具箱藏在衣物下面。枣木匣子里的凿子排列如牙齿,刃口闪着冷光。他拿起半圆凿时,指腹触到刻在铁颈上的"龙"字——不是简化字,是繁体"龍"的变体,最后一笔盘成云纹。

    "这些工具"龙安心转身时撞倒了木箱,一叠发黄的图纸瀑布般泻出。最上面那张画着奇怪的榫卯结构,标注是汉字,但"燕尾榫"三个字旁边又用铅笔写着苗文"khob

    ntxhw",像某种秘密笔记。

    窗外的芦笙声忽然停了。他抬头看见吴晓梅站在院门口,蓝布包头下露出惊讶的眼睛。她手里拎着的竹篮里,几株紫苏叶上还沾着晨露。

    "你爸的工具?"她的苗语口音让汉语变得柔软,"寨老说过,龙师傅做的窗棂,下雨时会唱《月亮歌》。"

    龙安心用袖子擦掉刨子上的木蜡,金属表面立刻映出他扭曲的脸。这张脸和记忆里父亲的样子重叠不起来——那个总在暮色里抽烟的男人,指甲缝永远嵌着木屑。

    2瘸腿板凳

    堂屋的八仙桌缺了条腿,用砖头垫了三年。龙安心把工具箱哐当放在桌上时,母亲端着酸汤的手抖了一下。

    "你爸最后那年,"她放下汤钵,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桌沿的刻痕,"给县文化站修完鼓楼回来,工具上都是血。"

    瘸腿的接榫处已经发黑。龙安心用角尺量尺寸时,发现断口呈锯齿状——这不是自然损坏,是被人故意踹断的。他想起父亲葬礼那天,几个穿制服的人在灵堂角落抽烟,烟灰直接弹在棺材前的香炉里。

    "斜榫要留三分余量。"吴晓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她手指点在图纸某处,指甲盖泛着山葡萄皮的紫。龙安心注意到她腕内侧有道疤,像条僵死的蚯蚓。

    第一凿下去就偏了。凿刃在枫木上啃出个丑陋的缺口,比他预想的深了两毫米。汗水滴在图纸上,"回龙榫"三个字晕染开来。父亲的字迹在嘲笑他。

    "汉人的榫头太直。"吴晓梅突然用苗语说。她蹲下来,裙摆扫过地上的刨花,"我们苗家做榫,要像山溪拐弯——看着歪,其实最牢靠。"

    后山的蝉突然集体鸣叫。龙安心发现工具箱底层藏着把奇怪的锉刀,刀身弯曲如新月。他试着修整榫眼斜面,木头竟发出绵长的"吱——",像一声被拉长的叹息。

    3血祭工具

    第三天的黄昏,龙安心在刨凳腿时削到了食指。血珠溅在浅黄色的枫木上,迅速被纤维吸收,变成暗红的斑点。

    "要祭工具。"吴晓梅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她正在帮母亲熬桐油,蒸汽里飘着刺鼻的味道。"你爸每次见血,都要在墨斗里滴三滴。"

    龙安心含住手指,血腥味让他想起广州城中村的那次斗殴。工友阿昌的头撞在消防栓上,血也是这么沿着瓷砖缝流进排水孔。不同的是,此刻的血正渗入他正在制作的榫头,成为木头的一部分。

    母亲翻出了父亲的老墨斗。蚕茧大小的线轮上缠着发亮的丝线,墨仓里干涸的墨渣像块黑曜石。龙安心按吴晓梅说的,把血滴在墨渣上,再加烧酒化开。血墨在酒精里舒展成珊瑚状,散发出铁锈与松烟混合的怪味。

    "线要绷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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