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遗忘的手艺
哮时,吴晓梅捂着耳朵冲进来。
"不能用铁锯!"她直接拔掉了插头,"你爸从来只用框锯。"她从谷仓找来把锈迹斑斑的锯子,锯条绷在"几"字形木架上,像张待射的弓。
拉锯比想象中艰难。第三下时,锯齿咬进虎口,血顺着锯路渗进木缝。吴晓梅抓了把干苔藓按在伤口上,苔藓很快变成了暗红色。
"你爸的血也在里面。"她突然说。龙安心这才注意到垂花柱的柱头有片深色痕迹——二十年前父亲的血,如今和他的血重叠在同一道木纹里。
傍晚下起细雨。垂花柱的轮廓在雨雾中渐渐清晰,虽然雕工粗糙,但那些螺旋纹与父亲图纸上的分毫不差。龙安心用刻刀修整细节时,发现木质变得异常柔软——雨水正沿着木纤维渗透,让杉木回到被砍伐前的状态。
吴晓梅说这是"木头在哭"。在她爷爷的时代,匠人要对着新伐的木材唱一夜《安慰歌》。
8工具传承
鼓楼图纸被龙安心钉在了卧室墙上。每晚躺下时,那些线条在月光中浮动,仿佛父亲正俯身向他展示某个榫卯的奥秘。
工具箱现在常驻堂屋。母亲给工具缝了青布套,每个套子上都用红线绣着工具名称。奇怪的是,她给那把新月锉刀绣的是苗文"ntiv",吴晓梅说这是"蛇舌"的意思。
"你爸的工具,该给你了。"母亲说这话时,正在往凿柄上缠新麻线。她缠线的节奏让龙安心想起小时候,父亲给他搓风筝线的场景。
赶集日那天,龙安心把修好的板凳扛到了乡文化站。站长——当年灵堂里弹烟灰的人之一——用指甲刮了刮榫头,眯起眼睛:"龙师傅的儿子?"他转身从档案柜取出个布包,里面是半截雕花撑栱,"县文庙要修缮,你"
回村的路上,龙安心的手机响了。广州的工友阿昌发来视频,镜头扫过他们曾经建设的cbd,最后停在某栋玻璃幕墙大厦上:"看见没?32层是我们浇的混凝土!"
吴晓梅正在院门口晾绣片。龙安心把工具箱放在她脚边,取出那把"蛇舌锉"。阳光在弯曲的刀身上流淌,像条苏醒的银蛇。
"教我。"他说。这次用的是刚学会的苗语,"教我真正的雕法。"
绣片上的蝴蝶纹在风里轻轻颤动。吴晓梅的指尖掠过锉刀上的"龍"字,点了点头。在她身后,刚补好的八仙桌四条腿稳稳立着,桌沿的刻痕里还藏着十二年前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