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手艺复活
龙安心看得入神,接过刨子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同时缩回手。吴晓梅转身去整理丝线,龙安心注意到她耳尖红得像山里的覆盆子。
太阳西斜时,龙安心已经做出了绷架的雏形。方形的外框还算周正,可调节角度的机关却总装不上。他第三次尝试将榫头敲入卯眼时,锤子一滑,直接砸在左手拇指上。
"嘶——"龙安心痛得眼前发黑,鲜血立刻从指甲缝里渗出来。
吴晓梅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动作快得银饰叮当作响。她看了一眼伤口,毫不犹豫地扯下头巾一角,又从腰间摸出个小竹筒。
"忍着。"她拔开竹筒塞子,倒出些褐色粉末按在伤口上。龙安心疼得倒吸冷气,那药粉像烧红的铁屑般灼人。
"雷公山上的七叶一枝花,"吴晓梅用布条紧紧缠住他的拇指,"止血最快。"
龙安心闻到自己血里的铁锈味,混着药粉的苦涩。吴晓梅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颤抖,像受惊的小鸟。他忽然想起工地上的云南工友说过,苗族姑娘的绣花头巾不能随便碰,那是
"明天再弄吧。"吴晓梅松开手,声音轻得像羽毛,"天要黑了。"
龙安心摇头,用没受伤的手捡起锤子:"就差最后一步了。"
吴晓梅瞪着他,突然夺过锤子:"那你告诉我怎么做!"
在吴晓梅的协助下,机关终于装上了。龙安心转动试验,绷架发出令人满意的咔嗒声。虽然榫头有些歪斜,但功能完好。他得意地展示给吴晓梅看,却发现她盯着绷架一角——那里有道难看的裂痕,是他凿子走偏留下的。
"丑死了。"吴晓梅撇嘴,眼里却闪着光,"苗绣要的是圆圆满满,这裂痕"
龙安心急中生智,抄起最小的刻刀,在裂痕处雕了朵简易的山茶花。吴晓梅噗嗤笑出声来,银铃般的笑声在阁楼里回荡。
"汉人就是鬼点子多。"她用手指抚过那朵歪歪扭扭的山茶花,突然正色道:"不过苗绣不用这种绷架是有道理的。"
龙安心疑惑地抬头。
"你看。"吴晓梅从怀里掏出块绣了一半的帕子,绷在传统膝架上示范,"绣到转角要这样转手腕。"她又把帕子绷在龙安心做的架子上,"用你这个,线容易绞住。"
龙安心凑近观察,鼻尖几乎碰到绣面。帕子上是半只蝴蝶,翅膀上的鳞状纹样用了五种蓝色丝线,在暮色中泛着微妙的光泽变化。
"如果在这里加个转轴"龙安心抓起炭笔在木板上画起来,"像自行车链条那样"
吴晓梅眨着眼睛看他涂鸦,突然说:"你和你阿爸画图的样子真像。"
阁楼彻底暗下来时,他们带着工具和半成品下山。龙安心左手抱着工具箱,右手提着绷架,吴晓梅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夜风掠过山坡上的油茶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明天我去找杨阿公要些桐油。"龙安心盘算着,"再打磨一遍"
吴晓梅突然停住脚步,火光照亮前方小路上一团黑影。那黑影动了动,露出张皱纹纵横的脸——是寨里最年长的务婆。
"半夜还折腾。"老人用苗语嘟囔着,昏黄的眼睛却盯着龙安心手里的绷架,"龙家的手艺又活过来了?"
龙安心不知如何回答,吴晓梅已经上前搀住老人:"阿婆,他做的这个能帮我们绣得更快呢。"
务婆哼了一声,枯枝般的手指摸了摸绷架上的山茶花:"汉人的花样。"她转向龙安心,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你阿爸的工具,要传下去。"
回到老屋,龙安心在油灯下继续改良设计。父亲的工具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那些汉族纹样仿佛在讲述某个他不曾了解的故事。后半夜下起小雨,雨滴敲打瓦片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锤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