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大年三十的雪夜里。

    这是我第二次经历这个时刻。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颊，我跪在1602室的门前，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却还在机械地敲着门。

    陈姐...求你了...退烧药...我妈妈她...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门内传来电视机播放春晚的声音，观众的笑声刺耳得让人想哭。

    咚！

    一个空药盒被扔了出来，砸在我脸上。塑料包装的边缘在我冻僵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都说了没有！大过年的晦气！

    陈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再敲我报警了！

    我颤抖着捡起那个空药盒。

    布洛芬缓释胶囊，生产日期是三天前，正是疫情封控解除后药品最紧缺的时候。盒子上还带着她家的暖气温度。

    我死死攥着那个空药盒，跌跌撞撞地往家走。楼道里的温度计显示-52℃，我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成了冰霜。

    1601室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我推开门，看到妈妈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所有能找到的衣物。

    她的脸红得不正常，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妈，对不起...我把那个空药盒放在她滚烫的手心里，

    我没用...

    妈妈的手指动了动，却连握住药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嘴唇蠕动着，我俯身去听。

    夕夕...冷吗...来...妈妈抱着...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紧紧抱住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感受着自己的体温也在一点点流失。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真奇怪，人在冻死前反而会觉得热。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开始脱外套。

    就在这时，我听见隔壁传来陈雯的笑声，还有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新年快乐！

    我死死盯着那个空药盒，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把它捏变了形。

    如果能有来世...

    ......

    1.

    叮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把我惊醒。我猛地坐起来，浑身冷汗。

    熟悉的卧室，温暖的被窝，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1月15日，上午7:30。

    我颤抖着点开手机，日历显示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四。距离除夕还有...六天。

    夕夕起床了吗妈妈煮了粥。

    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光着脚冲出去，看到妈妈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正在往碗里盛皮蛋瘦肉粥。她的脸颊红润，手指灵活，完全不像...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

    妈妈诧异地看着我满脸的泪水。

    我死死抱住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油烟味和洗衣粉的清香，哭得像个孩子。

    这孩子...快去洗漱，粥要凉了。

    我坐在餐桌前，机械地往嘴里送粥。热腾腾的粥顺着食道滑下去，真实得可怕。

    不是梦。我掐了自己大腿三次，每次都疼得皱眉。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天灾降临前一周。

    突然，一阵嘈杂声从窗外传来。我走到阳台，看到一辆厢式货车停在楼下，几个工人正在往下搬箱子。

    16楼！小心点！这些都是贵重药品！

    一个熟悉的声音指挥着。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是陈雯。

    我躲在窗帘后，看着她指挥工人把十几个印着XX医药的纸箱搬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