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和尚想起白日里铁蜈蚣雕像断尾的异状,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晨钟未响,全寺僧众已被急促的木鱼声惊醒。
明镜禅师率众赶到后院时,银杏树周围三丈内的地砖尽数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水,散发着浓重的鱼腥气。
阿弥陀佛...
老住持手中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落裂缝,眨眼被黑水吞没。
陈三水蹲在江边石滩上,右臂的鳞状瘀痕已蔓延至肘部。
昨夜从贾仁义尸身上捞起的铁鳞就摊在面前,鳞片背面刻着蝇头小楷:
周氏永镇。
周家灭门时,七口棺材都钉着这种鳞片。
云游道人用杖尖拨弄铁鳞,
贾家祖上靠刽子手的刀发的横财,如今该还债了。
江风忽然转凉,陈三水后颈汗毛倒竖。
他猛地转身,见十丈外的浅滩上立着七个湿漉漉的孩童。
这些孩子双目紧闭,脚踝缠着水草,正手挽着手朝江心走去。
是东塘村的娃!
陈三水认出打头那个穿红肚兜的男童,
他们爹娘找疯了...
话音未落,男童突然回头。月光照亮他惨白的脸——
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陈三水涉水狂奔,江水漫过腰际时,右臂鳞痕突然灼如烙铁。
最末的女童离他仅三步之遥,脑后麻花辫散开成缕缕黑丝,发梢竟生着吸盘状的肉瘤。
低头!
道人的暴喝伴着破空声袭来。
陈三水本能缩颈,枣木杖贴着他头皮飞过,正中女童后心。
那具小小的身躯轰然炸开,飞溅的却不是血肉,而是无数扭动的银鳞蜈蚣!
江心漩涡骤然扩大,漆黑的水面下亮起两盏幽绿灯笼。
陈三水拽住最近的男童正要后撤,忽觉脚踝被铁钳般的手爪扣住。
低头望去,水底浮着张巨大的蛇脸——
额生肉冠,颊覆银鳞,分明是条即将化蛟的巨蟒!
看着我的眼睛!
沙哑的嘶吼在耳边炸响。
陈三水不由自主望向那双竖瞳,右臂鳞痕突然暴长三寸。
剧痛中,他瞥见蟒瞳深处映着个书生背影,那人手中捧着颗血珠,正是铁蜈蚣镇压的白蟒内丹...
康熙四十二年,那疯秀才原是白蟒精化身。
破戒僧了尘撕开僧袍,露出胸口碗大的伤疤。
这中年和尚独居后山茅棚,棚内供着褪色的韦陀像,香案上却摆着酒坛与油浸的狗腿。
陈三水按着渗血的右臂,看对方从梁上取下个油布包裹。
包裹里是半册伏妖录,纸页间夹着片银鳞,与他从江中打捞的一模一样。
当年监院法师熔钟铸蜈蚣时,留了个死穴。
了尘灌了口烈酒,
铁蜈蚣每百年需蜕皮一次,尾部三片护心鳞便是命门。
油灯突然爆出青焰。
了尘翻开泛黄的书页,指尖划过工笔绘制的铁蜈蚣图样:
贾仁义盗走的哪里是寻常铁鳞那是白蟒精被抽出的三根龙骨!
窗外传来鳞片摩擦声,陈三水掀帘望去,见后山竹林成片倾倒。
月光下,数百条银鳞蜈蚣正朝着江边汇聚,最粗的已有扁担长短,额间两点朱砂红宛如鬼眼。
二更天的东塘村死寂如坟。
陈三水踹开贾家祠堂大门时,梁上惊飞的蝙蝠撞翻了祖宗牌位。
供桌下蜷缩着个人影,正是失踪多日的风水先生——
此刻他浑身爬满银鳞,十指已化作利爪,正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