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会会会!张金花抢着回答,脸上的褶子堆成一朵菊花,芳儿可懂事了,在家啥活都干!
她捏了捏林芳的脸,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是不是啊,芳儿
林芳茫然地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突然咧嘴笑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衣襟上。
刘父皱起眉头,低声对妻子说了句什么,眼睛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三万五,不能再少了。张金花把刘家父母拉到一旁,背对着林家人,声音压得极低,你们也知道,现在娶个正常媳妇少说也得十万。这丫头虽然脑子不灵光,身子可没问题,保准能生养!
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刘母的手,我家远房表侄女也是这情况,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一点毛病没有!
王秀梅站在灶台边,假装忙碌,耳朵却竖得老高。
她看见刘父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张金花接过去迅速捏了捏厚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一刻,王秀梅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林大柱蹲在门槛上抽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只有林芳依然无忧无虑地蹲在角落里玩自己的辫子,对即将改变自己命运的交易一无所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最终,双方以四万元成交,包括张金花五千元的媒礼。
临走时,张金花亲热地搂着王秀梅的肩膀:嫂子放心,刘家条件不错,芳儿过去肯定比在家享福。
她的目光扫过林家破败的土墙和漏雨的屋顶,意有所指地说,再说,这笔钱够你们把房子修修,给小宝攒点学费不是
王秀梅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侧脸,突然红了眼眶。
她想起十六年前那个雪夜,高烧不退的芳儿在她怀里抽搐,赤脚跑了十里山路请来的赤脚医生说烧坏脑子了。
那时她哭得撕心裂肺,而现在,她却在为卖掉这个孩子数钱。
3.
婚礼定在农历八月初八,据张金花说是黄道吉日。
那天清晨,王秀梅破天荒地给林芳洗了个澡,搓得她皮肤发红。
林芳不习惯这样细致的照顾,在木盆里扑腾着,溅得满地是水。
别动!王秀梅厉声喝道,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摸着女儿背上凸出的肋骨,突然想起这孩子出生时粉嫩可爱的模样。
一滴泪水混进洗澡水里,消失不见。
林芳被强行套上一件借来的红色嫁衣,布料粗糙,袖口还带着上一个新娘留下的油渍。
头发被胡乱挽了个髻,插着几朵塑料花。
她惊恐地看着家里进进出出的陌生人,不断发出呜呜的哭声,像只受惊的小兽。
闭嘴!林大柱一巴掌扇在女儿脸上,声音响亮得让屋里的说笑声都停了一瞬,今天是你大喜日子,再哭我打死你!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身上散发着劣质白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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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被打得愣住了,左脸颊迅速肿起一个红印。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却不敢再发出声音,只是缩着脖子发抖。
王秀梅匆匆往女儿嘴里塞了块水果糖:芳儿乖,去了那边有糖吃,有肉吃...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4.
唢呐声响起时,林芳死活不肯出门。她死死抱住门框,指甲都劈了,渗出血丝。
最后是张金花叫来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她上了驴车。
林芳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娘!娘!
那声音不像十六岁少女,倒像被抛弃的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