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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入松
他在外面那些风流债,她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下的光景早已无须言语。

    他未尝不解风情。倒映天色的双瞳,像吞噬夜空那样,吞噬她心底隐秘的渴望。——也许。欲擒故纵的回应幽灵般飘荡。他缓缓倾过身子,为她点烟。

    亲昵的距离几乎教两人偎在一起。暗蓝微光升起于逼仄的夹角,烧上纸管的末端,也将天际的星点燃,辉采正缀成他眼中的光亮。她痴然望着他,迟疑又笨拙地咬起滤嘴,才刚一吸,冲人的烟火气冲进嘴里,舌头和喉咙都被灼痛。她不由地弓紧身子,扶着他呛个不停。

    “小屁孩。”他像是才回过神,截过她手中的烟,斜望着窗外抽了一口,叹出一片缭绕的烟雾。

    她却为此再次错愕了。他竟然在抽她碰过嘴巴的烟?大人可以这样吃小孩吃过的东西?可以吗?她知道他有洁癖的。

    刺激的灼烧感还长久留在喉间,滚向深处,渐而化作揪住心脏的紧缚。窒息的感觉就像潮水,从四面八方漫灌而来,隔膜了其余的感知。唯有心跳似擂鼓,不甘平淡地轰鸣着,似要冲破一切的壁垒。

    “我不知道……会有这么难受。”

    他关上亮堂的顶灯,冷淡应道:“早点休息吧。”

    烟盒被他顺手收走了。她呆呆地倚在台灯旁,一开一合,反反复复,将打火机点燃又弄灭,恍惚想起这样一则新闻——生活失意的中年人,因为无法承受生计的压力、亲人的吵闹,决定在全家团聚的时刻煤气自杀。

    然后,她听见厨房响起油烟机运作的呜呜低响。

    三

    惊梦

    雨天的喷泉表演也未停歇。细密的水流织成重帘,和着彩灯光柱的摆动抛向云霄,又似银瓶乍破溅落满地,恰有一抹坠向天主教堂的尖顶。钟声敲响。恍然抬眼,她想起《雪国》里火烧雪地、银河倾覆的字句。他也一样心事重重,黯淡的侧影融化所有的光。密不透风的悸动又漫上来,潮水锲而不舍叩向心房的边岸,心跳化成一片狂乱的鼓声,像是在祝祷邪教的庆典。

    原来只要望着他,不抽烟也会难受。

    她半摇下车窗,任由雨丝滴进来,犹不死心问:“抽烟是什么感觉?”

    “有时就像晕车一样。小孩子不用知道。”

    他早就忘了以前的事,就她傻乎乎地一直记着。

    始料不及一个红灯,她的身子猝然向前倾去,捂着心口,几乎要吐出来。

    转过这个路口就到家了。

    她将高跟鞋脱下来垫在脚底。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下车以后,两人走在小区楼下的林荫路上。轻雷掠着天际驶去,压抑已久的情绪正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这话要是还不问,到家就再难问出口。

    “也许?”他故意似是而非地回应,反来套她话。

    她又往他身边偎了一点,直教他手中的伞斜歪向自己,仰头盯着他,“你也会感到不安吗?”

    他像是听了个冷笑话,轻嗤一声,淡然反问:“我不会吗?”

    这淡然里满是习以为常的绝望。他早知她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还以为是一块无悲无喜的石头。他是父亲,是监护人,是长辈,照顾她、迁就她、为她付出都是理所当然,就算她是白眼狼,该做的事,他也一样会做。

    一厢情愿去做。

    因为他也不了解她,只是自以为是地认定她是没有心的小孩,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不是的。

    她思索再三,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你放任我不管,我也不会就怎样了。”

    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她自以为已经尽可能说得温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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