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想必即使以后她恢复记忆了,为了孩子,也会慢慢原谅我的吧......
12.
我看着李炽爬向我,就像那天我爬向他,求他放过我爹。
他瞳孔骤然收缩,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手指死死抠进地面:
玉儿,我还未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呢......
他挣扎着要抓我的裙角,却被我一脚踢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眼耳口鼻悉数流血,看起来还真有点恐怖。
我走过去,抓起李炽的发髻,抄起禁军的刀。
手起刀落,青丝尽断。
我让徐岩抓好李炽,用刀刮掉他一侧的头发——一只狼牙形状的刺青露了出来。
这也是昙妃告诉我的秘密,因为隔着头发,所以李炽母妃刺出来的图案线条并不流畅。
虽然经年日久,有些褪色,但大靖国年年与突厥征战,对他们的图腾再熟悉不过。
大靖国的皇帝是突厥王子,那么他谋朝篡位、引狼入室就都说得通了。
谢首辅领着兵部、户部、礼部几位尚书一起登上祭天台,
拱手向天、向祖宗、向李玄行了三个大礼,然后对祭天台下的大臣们说:
大靖永昌帝李炽,统御万方,本应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然承位以来,残害忠良,屠戮功臣,荒淫乱政,败坏伦常。已失君德,难承天命。今据百官万民之请,列其罪状,昭告天下,废黜帝位,以正国本!另立拨乱反正有功之七皇子李玄为帝,以继大统。
兵将臣工齐刷刷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看到李炽的身体开始痉挛,嘴角不断涌出黑血。
我知道他命不久矣,便蹲下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这孩子也姓李,你杀了这么多人谋来的江山,终究还是别人的。
你......你......
最后一丝气息断绝时,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全翻了过来,露出森森指骨。我盯着那张扭曲的脸——暴凸的眼球里凝固着震惊与不甘,嘴角诡异地向上翘着,仿佛还在做着他万世永昌的美梦。
12.
永昌七年冬,李玄登基,改国号承平。
新帝即位的第一道诏书便是减免北疆三州赋税,派能工巧匠重修边关城墙。
徐岩被封为镇北大将军,带着从各地征召的新兵驻扎潼关。
那些曾经被李炽调离的沈家旧部,如今都回到了他们熟悉的驻地。
我在宫中生下孩子那日,窗外正飘着那年第一场雪。
李玄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站在我榻前,眼中满是希冀:玉儿,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畅。我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愿他一生畅达,不受束缚。
李玄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明白这宫墙再也困不住我了。
满月宴后,我向李玄辞行。
他站在御书房的舆图前,手指划过从京城到北疆的漫长路线。
一定要走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陛下,北疆需要我。
那等我稳定了这江山,便去北疆寻你,你可愿意等我
我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最终还是不忍心地说了声:好。
离宫那日,李玄没有来送我。
倒是谢首辅拄着拐杖来到城门口,递给我一个锦盒。
晋舟的遗物。老人家的手在颤抖,他若在天有灵,定会欣慰。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刀柄上刻着玉字——那是十四岁时,我送给晋舟哥哥的生辰礼。
我带着它去一刀一刀刻出了晋舟哥哥的墓碑,重修了阿爹和沈家叔伯们的坟茔和练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