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决战(上)·决一死战
地图上的山河重叠在一起,仿佛他已将整片战场都揽入怀中。
北岸的也先同样没有安睡。他站在高坡上,望着南岸明军大营的灯火,那些光点密集而有序,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赛罕王递来马奶酒,他却摇了摇头——明日一战,关乎瓦剌的兴衰,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子时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传遍两岸的军营。士兵们裹紧铠甲,靠在兵器上打盹,手里却紧紧攥着刀柄或枪杆。他们知道,天一亮,黄河滩涂就会再次被鲜血染红,而自己能否看到明日的月亮,全看这一战的胜负。
夜风掠过黄河水面,带着水汽的寒凉,吹得两军的旗帜猎猎作响。一面是绣着五爪金龙的明旗,一面是画着狼头的瓦剌旗,在夜色中无声对峙,等待着黎明时分那场决定命运的碰撞。
八月十七日的黎明,黄河滩涂被一层薄薄的血色晨雾笼罩。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瓦剌阵营里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阿失帖木儿高举弯刀,身后的三千五百铁甲骑兵同时张弓,箭矢如乌云般遮天蔽日,朝着明军的火器阵地倾泻而下。
“举盾!”柳升的吼声被箭雨的呼啸淹没。火器营的士兵们迅速竖起铁皮盾牌,“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密集如爆豆,箭簇穿透盾牌的闷响与士兵的惨叫交织在一起。有个年轻的火枪手刚要装填弹药,就被一支狼牙箭射穿咽喉,鲜血喷在燧发枪上,染红了冰冷的金属。
趁着箭雨压制的间隙,阿失帖木儿猛地挥下弯刀:“冲!”铁甲骑兵的马蹄声震得大地发颤,他们像一道黑色的铁流,冲破尚未散尽的箭雨烟雾,朝着火器阵地猛扑过来。
“五连阵,放!”柳升的声音带着沙哑。第一排火枪手扣动扳机,铅弹呼啸着钻进瓦剌骑兵的铠甲缝隙,冲在最前的骑士纷纷坠马;紧接着第二排上前射击,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瓦剌人的尸体在阵地前堆积起来,人马的哀嚎声、铁器的碰撞声与枪声混在一起,让这片滩涂成了人间炼狱。
但瓦剌骑兵的冲锋势头并未停歇。阿失帖木儿亲自殿后,用弯刀逼着士兵前进,尸体堆成的斜坡反而成了他们跨越防线的阶梯。有个瓦剌百夫长踩着同伴的尸体跃过鹿砦,弯刀劈向柳升,却被侧身闪过的火枪手用枪托砸中面门,脑浆溅在冒烟的枪管上。
“撤!”柳升见防线即将被突破,果断下令。火器营的士兵们交替掩护,一边后退一边射击,铅弹在瓦剌骑兵中炸开一朵朵血花。当他们退到明军大寨前时,阵地前已铺满瓦剌人的尸体,血流顺着地势汇入黄河,将岸边的水染成暗红。
三声炮响突然炸响,如惊雷般滚过战场。朱勇率领的一千重骑兵从大寨侧门冲出,马槊平端如林,与瓦剌的铁甲骑兵撞在一起。这是最惨烈的碰撞——马槊刺穿胸膛的闷响、铠甲碎裂的脆响、战马的悲鸣与士兵的怒吼交织在一起。朱勇的马槊挑飞一名瓦剌千夫长,却被另一名骑士的狼牙棒砸中护肩,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虎口开裂,鲜血顺着槊杆流下。
仅仅一次对冲,明军重骑兵就折损过半,朱勇身边只剩下四百余骑;瓦剌人的损失更为惨重,铁甲骑兵几乎失去战斗力,阿失帖木儿的亲卫死的死、伤的伤,连他自己的战马都被流矢射中,不得不换乘备用马。
接下来的厮杀,成了轻骑兵与步卒的混战。瓦剌的轻骑兵挥舞弯刀在明军阵中穿插,却被严阵以待的长矛手捅落马下;明军的步卒结成方阵推进,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像一台缓慢而坚定的绞肉机,不断吞噬着瓦剌人的生命。
“汉人太子在哪?!”一声怒吼响彻战场,瓦剌的“狼牙棒悍将”忽都台杀开一条血路,他手中的狼牙棒舞得呼呼作响,砸得明军士兵脑浆迸裂。此人是也先麾下最勇猛的战将,曾在大同城外一棒打死明军三名百夫长。
“在此!”朱瞻基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