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榨出的、最后残存的绝望。这绝望,如此纯粹,如此浓烈,在她自己也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情况下,正与那古老的枯萎藤蔓诅咒发生着某种可怕的共振。
陈梓熙,她落笔写下他的名字,如同刻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我蔡紫澄,今生与你,恩断义绝,情分两清。此后,你是你,我是我。此生不复相见,死生不复相扰。
没有缠绵悱恻,没有余地转圜。她将这份决裂书置于他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她褪下的那枚象征着他们联结的婚戒。宝石依旧璀璨,却再也映照不出她眼底的光。
紫澄走出陈家大门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决绝而坚定。风吹起她的衣袂,带着一丝解脱后的轻盈。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逃离,更是对那蚕食人心的诅咒,一次主动的反噬。那份决裂书,便是她投向深渊的火种,是为陈梓熙精心准备的,一场灵魂的盛宴,或是一场灾难的序章。
此刻的陈梓熙,或许还在享受着诅咒带来的虚假平和。他尚不知晓,一场针对他灵魂的审判,已然拉开序幕。那份注入了蔡紫澄全部绝望的决裂书,如同一柄精准的利刃,正静静等待着刺破他虚伪安宁的时刻。一场灵魂的清算,即将开始。他以为的永恒之力,实则脆弱不堪,只待那裂痕悄然蔓延。
4
反噬
那封薄如蝉翼的决裂书,字字泣血,带着蔡紫澄最后的决绝,如同一道惊雷,劈裂了陈家百年来固若金汤的诅咒秩序。陈梓熙几乎是在触碰到信纸的瞬间,便感受到了那股前所未有的凶猛反噬。不再是隔靴搔痒般的隐隐刺痛,而是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力撕扯的剧痛。
他引以为傲的清明与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不断扩张的可怕空洞,盘踞在他曾经充盈着情感的心房。他踉跄着跌坐在那张象征着家族荣耀与诅咒核心的太师椅上——那张空洞王座,此刻坐上去,却只感到无尽的冰冷与虚无。蔡紫澄的痛苦,不再是隔岸观火,而是化为实质的烈焰,在他灵魂深处灼烧。
记忆,那些曾经清晰如昨的片段,开始变得模糊、错位,甚至凭空消失。他试图回想紫澄的笑容,那曾是他情感寄托的唯一暖阳,脑海中却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白雾,间或夹杂着她离开时那双盛满绝望的眼眸,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想开口呼唤她的名字,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棉絮,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这就是情感失语症,一种比哑巴更残酷的刑罚——他能说话,却无法表达,也无法真正感受。喜悦、悲伤、爱恋、悔恨……这些曾经构成他生命底色的情感,如今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只余下一种啃噬骨髓的空虚,以及在空虚中野蛮生长的、扭曲的愤怒。
怎么会这样陈梓熙低吼,声音嘶哑得不似自己。他试图调动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力量,那曾让他睥睨众生的依仗,此刻却像脱缰的野马,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让他阵阵眩晕。书房内的一只古董青花瓷瓶,在他失控的气息下,应声碎裂,惊动了府内的下人。
陈家长老们闻讯赶来,为首的大长老在看到陈梓熙惨白如纸的面容和散乱的气息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惊骇而扭曲。这……这不可能!他颤抖着声音,枯萎藤蔓的反噬,从未有过如此……如此……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景象。
是那丫头!一定是她!另一位长老尖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的‘共鸣之心’,定然是引动了诅咒的异变!
异变大长老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这哪里是异变,这分明是……是诅咒在吞噬宿主之后,开始反噬其主了!规则,家族传承百年的规则,似乎从她决绝离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彻底改写了!
陈梓熙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