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钗一晃,阿岁突然置身金山玉海。万千金元宝堆成的宫殿里,珠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镶嵌夜明珠的穹顶垂下金丝帐幔,珊瑚雕成的桌椅上摆满山珍海味。拿你最珍视之物来换八百万两,便可永享荣华。仙官指尖划过她脸颊,留下一道金粉。
阿岁攥紧银铃,金属凉意顺着掌心传来:我阿母说,钱财是水,人是船,心正则航。她将金粉抹在供桌上,画出镇里孩子们的模样,这些孩子比金山更珍贵。
文财神抚掌大笑:好个心正则航!但人心易变,你敢赌上性命
阿岁解下银铃掷向空中,铃铛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
若能救人,粉身碎骨又如何!阮闽南人讲食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险算什么!
铃音清脆如鹭江潮退,惊碎幻境。红脸武财神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已架在脖颈:第二关,考胆识。敢不敢入我财源阵阵中铜钱雨铺天盖地,每一枚都刻着镇民姓名,却混着能蚀骨的毒砂。
阿岁咬着牙在钱雨中穿梭,衣袍被割得粉碎,皮肤渗出鲜血。
当她即将触到阵眼时,毒砂突然化作王富贵的面容,恶狠狠地说:你阿母当年就是被财神咒害死的!
阿岁身形一顿,后腰被毒砂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中她眼前浮现出老李头把最后半块芋头塞给孤儿的模样,耳畔响起母亲的教诲: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她张口吞下几枚铜钱,以血为引激活阵眼。鲜血混着毒砂在地上蜿蜒成闽南古篆,正是母亲教她辨认的祈福纹路。
第三关.…..增福相公刚开口,庙外突然传来犬吠与火把爆裂声。
阿岁扒着门缝望去,王富贵带着家丁举着火把包围庙宇,他袖口露出的青鳞在火光下泛着诡异幽光,腰间玉佩刻着的河神图腾与母亲临终前画在她掌心的符号一模一样。
突然,人群中冲出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直指着阿岁尖叫:她才是河神选中的祭品!七十年前的债,该还了!疯女人脖颈处的胎记,竟与阿岁母亲的临终画像如出一辙。
原来镇长才是始作俑者!阿岁后背抵住摇摇欲坠的庙门,门框上的财字木雕硌得生疼,七十年前用童男童女献祭河神的人,就是你!那些孩子的病,是河神咒!
疯女人突然扑向她:报应你阿母当年亲手把你献给河神!看看你银铃上的血锈,那是祭品的标记!
歹势咯。王富贵的脸在火光中扭曲,额角生出犄角,闽南话里带着蛇信般的嘶嘶声,当年我用全镇性命换得半仙之体,没想到被你这查某囡坏了事!欲壑难填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不知足的贱民!
千钧一发之际,财神庙梁柱轰然倒塌。
阿岁在瓦砾中摸到个冰凉物件——竟是王富贵藏在财神像底座的青铜祭盘,盘底刻着闽南古篆:欲解河神咒,需集八路财。得人心者,方得财神助。她的手被瓦砾划破,鲜血滴在祭盘上,古篆竟发出微光。
三日后的深夜,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青河镇陷入一片漆黑。
阿岁正在财神庙核对重建账目,忽听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她抄起银铃闪入九曲巷,潮湿的石板路在脚下泛着幽光。
转过街角,三个黑影正在撬开功德箱,铜钱碰撞声混着海风格外刺耳。财神的钱也敢拿银铃骤响,惊飞檐下夜枭。
为首的疤面汉转身狞笑,刀疤在脸上扭曲成毒蛇形状:小丫头别多管闲事,王富贵那老东西活着时,我们可没少..….
话未说完,巷口突然亮起数十盏灯笼,老李头带着护镇队举着鱼叉围拢过来,火把的光芒将黑暗驱散。
疤面汉被按在湿漉漉的石板上仍嘴硬,脸上的刀疤随着喘息不断抖动:你们以为赶走河妖就太平了那些银子迟早要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