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出法院大门时,沈南城站在楼梯下。
他西装整齐,打着领带,手里夹着一封文件袋。
我没理他。
他走上前,把文件递给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沈氏集团的股东席会议通知书。
上面有我名字,印着红章。
我问他:这是真诚的承认,还是你们下一个布局
他语气沉稳:你要进来了,就要按规则来。
好。我点头,那我就进来,把你们的规则,一条一条拆掉。
……
董事大会在沈氏集团新楼十二层召开。
我提前三十分钟到。
整个会议室里光线极亮,白得晃眼。
几十个股东分列两侧,有人看我,有人不看,更多的人低头翻文件。
主持人开始读流程,我静静坐着,等到股东继承案审议一项。
我起身,走到话筒前。
各位,我不打扰你们的生意。
我只说两句话。
第一,我是沈义的儿子,他曾是这个公司的创始股东之一,今天他的名字挂上来了,不是因为你们给的,是我拿回来的。
第二,这一票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们以后不会再让第二个护工,跪着死在你们的医院里。
我鞠了一躬,转身回座。
……
投票结果通过,压倒性多数。
我接过章程,接过文件,最后接过一块铜牌。
那是历史纪念股东名牌,红底金字。
我拿着它,走出沈氏总部,走进正门前的纪念墙。
那是新建的,一块块光滑石板镶着名字。
我找到最下方的位置,把铜牌轻轻嵌进去。
沈义,两个字,一笔不差。
我站了很久,直到刘放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你爸看见了。
我说:他不需要看见。
为什么
因为他早知道我会来。
……
那天傍晚,我回到诊所。
门口站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十五六岁,眼圈红。
你是沈砚叔叔吗
我是。
我爸也在那个医院做护工。她吸了吸鼻子,那年,他看着你爸死了,回来一句话都没说,辞职了。
他让我来跟你说,谢谢。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她走了,我看着她背影,忽然明白——
我爸那一跪,不只是为我。
是为很多人,为一群连姓名都不敢留下的工人。
……
我回到屋里,点起一炷香,放在骨灰盒前。
我爸照片上的笑很憨,像那年冬天他从市场背着一袋米回来,冻红的手还抚着我头。
我低声说:
爸,我带你回了沈家。
也把你从沈家带了出来。
你这一跪,换我姓沈,也换我不姓沈。
……
阳光落在玻璃上,光点像碎金一样斑驳。
我知道我这一生不会太平,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能抬头活着。
我不再欠这个姓。
这个姓,从今往后——只值我愿意的那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