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扫过，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排排绷紧的弓弦。

    “我见过你们其中一些人，”程牧昀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三天前，你们举着火把闯进程家大门。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他顿了顿，火把在他手中微微晃动，“马上滚。”

    周身的杀气几乎凝成实物，像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几个工人对视一眼，终究抵不过那股寒意，低着头匆匆挤出人群，很快消失在街角。

    但更多的人没有动，他们死死盯着程牧昀，眼里有恐惧，却更多的是不甘与倔强。

    程牧昀看着那些纹丝不动的身影，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浓浓的嘲讽：“好。”

    一个字，轻描淡写，杀机四伏。

    程牧昀举着火把，一步一步走向被绑在木架上的黎奇瑞。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火把的光晕在他脚边拖出长长的影子，像条扭动的火蛇。

    黎奇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身体徒劳地挣扎着，绳索勒得他手腕生疼。

    程牧昀没有看他，只是在离木架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猛地将火把掷了过去。

    火苗触到浸满煤油的木柴，只消一瞬，“噌”地窜起丈高的火焰，橘红色的火舌疯狂舔舐着空气，噼啪作响的燃烧声瞬间撕裂了寂静。

    干燥的木柴像被唤醒的野兽，转眼间便被火吞噬，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热浪扑面而来，惊得周围的人纷纷尖叫着后退，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哗哗作响。

    记者们像被点燃的炮仗，挤在安全距离外疯狂按动快门，镁光灯的爆闪与火焰的轰鸣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竟真有几分天雷滚过的猛烈。

    就在这时，太阳彻底沉下了天际线，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噬。

    可天地并未陷入黑暗——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像轮人造的太阳，将周遭照得如同白昼，火光跳跃着爬上每个人的脸。

    映出记者们兴奋或惊骇的神情，映出工人队伍里压抑的颤抖。

    也映出程牧昀那张被火光衬得半明半暗的脸，眼底翻涌的情绪，比火焰更烈，更烫。

    黎奇瑞的惨叫声像被踩住尾巴的困兽，一声高过一声地撕裂祠堂前的空气，那声音里的痛苦与惊恐交织在一起，让围观众人的脸色由最初的惊疑不定，渐渐染上了同仇敌忾的愤懑。

    “程牧昀！你竟敢当街行凶！”

    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吼出了这句，像是点燃了引线，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厉声指责。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残忍，还有王法吗？”

    “东州军就是这样仗势欺人的？”

    程牧昀却像没听见那些沸沸扬扬的声讨，他背对着敞开的祠堂大门站着，衣角被风掀起一个凌厉的弧度。

    方才还压抑着的怒火此刻像烧裂的岩浆，从他每一个字缝里往外涌：“残忍？”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的冰碴子几乎要割伤人，“我夫人被烈火活活吞噬的时候，你们谁站出来说过一句‘残忍’？她尸骨未寒，停灵不过三日，你们堵在我程家祠堂门口，拿着捕风捉影的流言喊打喊杀，这就成了你们口中的‘正人君子’所为？”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脖颈上的青筋隐隐跳动，那双平日里总是覆着一层冷雾的眸子此刻亮得吓人，像是淬了血的刀，直直射向人群。

    人群被他这股骇人的气势震得静了静，却仍有不甘的声音钻出来：“可……可你纵容手下戕害百姓也是事实！东州军在城外强征粮食，欺压商户，难道都是假的？”

    程牧昀缓缓转过身，目光像鹰隼般扫过说话那人，又缓缓掠过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