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糖画老人
着呼吸轻轻颤动,腰间的铜铃偶尔被风撞响,叮铃叮铃的,像是在给营地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伴奏。
阿武跺着冻僵的脚走进营地,把环首刀往木桩上一靠,刀身撞出的闷响惊得栅栏上栖着的寒鸦扑棱飞起。
他搓着通红的手凑到火堆前,抓起根烧得半焦的木柴拨了拨火,火星子溅在他的破靴上,烫出几个黑窟窿。
“队长,我跟您说,今儿盯那糖画老头,纯属白费力气。”阿武往火里啐了口唾沫,白气裹着抱怨飘向正在翻烤肉干的队长,“一整天就守着个破摊子,画得狼头歪歪扭扭,连三岁小孩都嫌丑。”
队长用铁钎把滋滋冒油的肉干翻了个面,油星子溅在火里,爆成细碎的金红火星,照亮他脸上纵横的刀疤。“上头的命令,少废话。”他头也没抬,铁钎尖挑起块烤焦的边角料,扔给脚边摇尾巴的狼犬。
“可他除了跟买糖画的闲扯,就没别的动静。”阿武蹲下身,伸手烤着冻裂的指关节,“有个小子要什么‘北方的莲花’,老头愣了半天,最后画了朵四不像,还收了人双倍的钱,我看就是个想多赚俩铜板的老财迷。”
火堆旁的铁锅里煮着浑浊的肉汤,表面浮着层暗红的油花,被风一吹晃出诡异的涟漪。阿武瞥了眼那锅汤,又道:“收摊时倒是把没卖完的糖画全扔雪堆里了,我瞅着像是怕化了粘摊子,您说这有啥好查的?”
队长终于抬眼,把烤好的肉干扔给他,刀疤在火光里显得格外狰狞:“让你盯就盯,哪来那么多废话。”他用铁钎指了指黑市的方向,那里的貔貅石像在夜色里像块黑沉沉的墓碑,“明儿接着去,哪怕他掉根头发,也得给我记下来。”
阿武撇撇嘴,咬了口硬邦邦的肉干,肉渣卡在牙缝里,硌得生疼。他望着远处黑市入口摇曳的鬼火,心里直犯嘀咕:这破城里稀奇事多了去了,盯着个破糖画摊子,还不如去看看炼尸房新到的“货”来得实在。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慢悠悠地盖住紫霄城的屋檐。卖糖画的老头挑着担子往回走,黄铜小锅在冷风中晃出细碎的叮当,糖稀凝结的硬壳磕在锅沿上,簌簌掉成碎渣,混着巷子里的雪沫子,在石板路上撒成一道断断续续的金线。
他的脚步比来时沉了些,左肩的扁担压得肩胛骨微微凸起,粗布棉袄后襟沾着片融化的雪,晕出深色的印子,像是藏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担子晃过结冰的水洼,映出他佝偻的影子。右手扶着扁担的指关节泛着青白,指缝里还嵌着没擦净的糖霜,可指尖却在暗处轻轻叩着竹筐边缘,三长两短的节奏混着风雪声,像在跟什么人打招呼。
拐进贫民窟的窄巷时,他忽然侧身躲进堆着破麻袋的阴影里。等巡逻兵的脚步声远了,才挑着担子钻进更窄的夹道,扁担头刮过墙皮的沙砾声里,藏着铁件碰撞的轻响——那声音不是糖锅的铜环,倒像是某种金属薄片在摩擦。
最后一扇破木门吱呀开了条缝,老头闪身进去的刹那,担子后端的竹筐轻轻晃了晃,门内昏黄的油灯亮起时,映出他解下围裙的手——那双手在糖锅前总抖,此刻却稳得很,正将藏在夹层里的东西往灶膛深处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