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用炭,只能烧柴,我搂了一屋子备用,也因此生了一手的冻疮。
冬天没有新鲜的野菜,我们只能嚼着用热水泡的菜干,苦涩难咽。
就这样熬着熬着,我们居然也熬过了三九寒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直到除夕前,卫峋才能下地走动。
许是还需要我们在年节时扮演吉祥物,卫倬派了太医来诊断查看。
这次太医得了指示,明显更有耐心,一番诊断之后说:
陛下的腿伤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切勿劳累,定能恢复如初。
我们都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卫峋揽着我的肩膀,喟叹道:
我是个自私的人,之前觉得连累了你,现在又觉得幸亏有你陪着我!
我笑了笑,他怕是忘了刚受伤时,迁怒于我的样子。
夫妻本就一体,生死荣辱臣妾都愿意陪着陛下共赴!
看,我也说着言过其实的话,哄得卫峋感动不已。
婚姻就像一轮太阳,温暖,却不能直视。
20
除夕宫宴,承熹宫张灯结彩,那天宫变的血腥和杀戮早已不复存在。
巍峨的殿堂被烛火映照得如同白昼,丝竹声声,舞姬翩跹,觥筹交错间,群臣面带笑意。
只有我和卫峋,像两个木偶,放置在銮椅之上!
我看着玉阶之下,大臣们言语恭敬,却字字机锋。
这繁华盛宴,不过是权力棋盘上的一步虚招,表面的喜庆之下,暗潮汹涌。
卫倬得意地与重臣交际应酬,不时传来洪亮的笑声。
我注意到卫峋三叔的长子,他的堂弟卫嵘殷勤地陪伴在侧。
卫嵘正是次兄的副将,当年次兄追击敌寇,是他率军援助,还带回了次兄的尸首。
可是,他到底是去援助次兄,还是去谋害次兄,明眼人都清楚!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杀兄仇人,大概是眼神太过犀利,引得卫峋频频回首。
皇后,你在看什么
卫峋在我耳边低声询问,眼底尽是审视。
那天卫倬提议为我另择新夫的事情,还是在卫峋心里留下了印记。
回北宫的路上,稀稀落落飘起了雪,寒风裹着雪粒子穿过长长的回廊,发出低沉的呜咽。
卫峋也格外沉默。
看来,宴会上的难堪让这个年轻的帝王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可我已无心再安慰他。
因为,我们刚走出承熹殿,崔尚宫就追了上来,她笑意盈盈道:
摄政王心疼陛下和娘娘在北宫无人侍奉,特意寻来一位侍妾,为二位端茶奉水,铺床暖被!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这位侍妾不是别人,正是永昌之乱被卫倬射杀的戾王之女薛令嘉,我的堂姐!
我苦笑,卫倬对我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这是在警告我:我并不是不可替代的,我不愿意生孩子,不代表别人不愿意生。
21
而卫峋,居然也没有安慰我。
我心中一片冷然,昔日誓言犹在耳边,却显得那样单薄。
那晚,我们背对背一整夜,谁都没有说话,但谁也没有睡着。
次日清晨,卫峋一早就拿着斧头去后院砍柴。
仿佛身边多一位侍妾,并不值得他在意。
堂姐薛令嘉怯生生地站到了门口:
令善妹妹,我有话与你说。
我惊讶地挑了挑眉。
我们是堂姐妹,却并不相熟。
我是帝后捧在手心里的掌珠,她是被幽禁的罪臣之后,身份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