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声而落。
这是我当初的建议,一旦发现有人感染,接触者皆原地隔离。
可我没想到,卫峋对我们母子也如此果断。
他不是最疼爱琏儿吗他不是说琏儿是他的命吗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我挣扎着起身去照看琏儿,他的父亲可以放弃他,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
小小的人儿一对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看见我立刻委屈地哼唧:阿娘,我难受……
我的心如刀绞,用湿毛巾一遍遍给他擦拭手脚,不停地祈求上天,让他尽快降温,快点儿好起来吧!
药汤喝了一碗又一碗,也不见起效。
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我的怀里,静夜寒凉,只有微弱的哭声传达着他的痛苦和不安。
终于在五天之后,琏儿不哭也不闹了。
他脸色青白,小小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再也不会向我哭诉:阿娘,我难受!
我崩溃大哭,抱着他的尸体想要唤醒他、留住他,却终究是徒劳……
琏儿这样乖,又聪慧又机灵,知道我与卫峋面和心不和,小小年纪已懂得在我们中间充当粘合剂。
我一个人独坐窗前,他会手脚并用爬到我的膝上,将我从无尽的惆怅中扯出来。
上天难道就连这最后一点安慰,也不肯给我留吗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寄予了太多太重的责任,琏儿承受不住才早早地去了。
不然抚幼堂那么多孩子都扛过来了,为什么单单是最被精心照顾的琏儿,没能扛过来呢
37
太子薨逝,本是国之大丧。
可因为琏儿是感染了疫病没的,就连葬礼也是草草了事。
卫峋以口巾覆面,出席丧仪,却连琏儿的棺椁也不敢靠近。
又过了两个月,上京感染了疫症的患者全部痊愈。
卫峋才到凤翾宫来看望我。
残烛在龙袍和凤帔间摇曳,我一夜白头,卫峋也瘦得可怕,龙袍穿在身上,竟有些晃荡。
我们久久相对,却不知从何开口。
所有翻涌的质问都融进彼此眼底的暗潮中,最后化作一把利刃,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意。
这一刀太狠了,裹着我们嫡长子的鲜血!
我永远都不能原谅他,琏儿病重时,他连一眼都不敢看,还命人封禁了凤翾宫!
更不会原谅,琏儿偶尔清醒,询问:爹爹怎么不来看我时,我只能寻找拙劣的借口敷衍他!
我嫁给卫峋,本身就是一场权利的博弈和妥协。
最大的价值,就是生下一个有着卫氏和薛氏双重血脉的继承人。
爹爹终究是要愧对薛氏先祖了,因为我绝不可能再为卫峋生孩子。
我甚至都不想再看那个男人一眼。
直到许多天以后,我才恍然发现,很久都没有看见薛令嘉了。
随口询问淡月:淑妃许久未见,不知是何缘故
一场疫症之后,身边不少人都不见了,我担心薛令嘉该不会也感染了吧
淡月是个老实孩子,不会撒谎只会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心跳加速,总觉得又是一个不祥的预感。
再三逼问之下,她才告诉我:
淑妃娘娘怀了身孕,陛下让她闭宫休养。
几个月了我的声音十分冷静地可怕。
快……快七个月了……
琏儿染病至今,整整150天!
怪不得卫峋要封凤翾宫,原来是害怕给他心爱的妃子和未出生的孩子染上。
我发出悲凉的大笑,笑着笑着却吐出了一口鲜血。
月白色的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