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葬礼的所有细节,他都要亲自过问。
他不吃不睡,不肯停歇。
办事有条不紊,看起来平静而从容。
我不止一次截住他的脚步,强迫他停下。
舰长,去喝水,去休息。
舰长只是动了动眼皮,浮起一丝淡笑:我无碍。
我无碍。无碍。
次数多了,我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你喝不喝不喝我就去临渊的墓前告状!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接过杯子来,一口一口地喝。
一边喝,一边喃喃自语。
得喝,得喝。不喝临渊会生气。
我胸中的那股气就这么泄了。
只剩下可怜。
科学官和安全官协助我操持着舰队事务。
一切规范遵循先指挥官定下的条例。
指挥舱中一切设备保持原状,不清不动。
就好像它的主人还在,只是出去巡逻去了。
安全官在指挥室找到了她调试的量子护甲。
他摸着摸着,就掉起了眼泪。
我要是早点改良,就好了。
舰长办公室请示我指挥官助理的去向。
我安排好所有人,单留出琉光。
询问她的意愿。
琉光对着我跪下,深深鞠躬。
我唯愿终身守护指挥舱,求中校允准。
我把她扶起,点点头:临渊昔日的岗位交给你打理,我比较放心。只是现在这里冷冷清清,你受得了吗
琉光笑了笑:比起热闹,我更想替指挥官守着她的战位。
我带着临渊的遗物去了她父母家。
先见到的人是她母亲。
她的眼睛是红肿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但她还是对我温柔地笑。
她领着我去后院。
经过长廊的时候,她说:临渊小时候最爱在这儿跑来跑去,摔了跤就爬起来,不哭不闹。
经过实验室的时候,她笑:临渊喜欢在这儿做实验研究,常常把试剂洒得到处都是。
经过天文台的时候,她指着天象仪说:临渊她小时候——
后面的话没说完整。
因为哽住了。
我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
临渊她小时候最喜欢看星星。
可惜再也看不到她对着星空欢笑的样子了。
于是我也哭了。
不说了,不说了。
她母亲含着泪水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由我搀扶着向前走。
她父亲坐在小型天文台边,头发似乎花白了很多。
脊背很弯,仿佛被什么压垮了。
他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星空发呆。
手里握着个什么。
我走近了才看清,是个星舰模型。
她母亲说:上回去星舰看女儿,女儿说喜欢爸给做的模型,他一回来就匆匆地做了,想着下次见面送过去……
谁知再也送不出去了。
我感觉到眼泪刺得眼睛。
很疼。
我把临渊的数据记录放到她母亲手中。
这是临渊用生命信号所记。临渊说,她父亲年事已高,科研压力太大,最好找时机退休。
如遇危机,舰长不再保护科学院,就将这份记录呈上,多少能够保全夏家。
她母亲泣不成声:她都那么难受了,还为我们记录生命讯号……
她放声恸哭,哭得瘫软在地。
直至哭晕过去。
我在她母亲的床边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