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偏执》(6)
在长洲度过的第二个秋天里,我见到久违的苗宇。那是星期六,我们照样开店。对於繁忙的香港人而言,在悠闲的长洲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假期,我们将这段日子当成生命里的悠长假期,没人知道这间小店能支撑多久。因此,我们是全年无休的。
那天早上,正在自学做银黏土的阿悦在量度我每根手指,说要给我做戒指,我则以左手画着他专注的神态。忽然,有人将一个动物形的纸镇重重放到桌上,吓得我几乎以为自己的手要被剁掉,抬头一看,我见到苗宇。
他b一两年前瘦了一点,但依然潇洒俊美,身上的衣装搭配得一丝不苟,都是名牌子,因而跟我们的店格格不入。哪像我,只穿着阿悦买来的特价衫。不知是什麽风将他吹来长洲,我呆了一阵,阿悦放开我的手,将苗宇当成一般客人去服务。苗宇一味瞪着我,又不跟我说话,我就低着头继续画阿悦,生怕他看了我的脸,回想起任何不快经历。
一张黑卡啪的一声放到我的手旁边,阿悦不慌不忙地应对:「先生,不好意思,这里只能用现金支付。」
「连信用卡也刷不到,全店最贵的东西也不过是这块东西,能赚个什麽钱」
他改而丢下一张一千元,飘到我的画簿上。我将那纸钞交回他手里:「抱歉,今天刚开店,没那麽多现金找换给你,有五百元吗」
阿悦抢着说:「意意,不用了,我银包刚好有六百元能找换给他。我看这位先生身光颈靓,想必不屑用假钞。」
他从银包掏出五百二十元,将苗宇打发出去,我暗暗松一口气。不是因为我做过什麽亏心事,而是我无法忘怀他叫我别再记录他的事。他讨厌我,他厌烦我的神经质,他觉得我是个不正常的nv人。我既然ai他,就不想他难过,而为了令他不再想起我俩之间的不快过去,我就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阿悦一副八卦的样子:「刚才那男生一直盯着你,怎麽是熟人吗」
「是熟人。」我淡然说:「记得我说过在你之前,我记录过一个人的事吗他就是那个人。他跟你不一样,因为你有ai好,你能接受我的偏执,但他并没有这种……执拗的ai好。他不明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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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阿悦再次把玩我的手,收拾了银黏土,决定这天要做一个不事生产的废柴:「他讨厌你就最好,你也知道,意意,我最ai你……」
「的手。」我接话。
「意意,所以你可别抛弃我。」
「知道了。除非你抛弃我,不然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低头画画,心想,要找到一个人能忍受让我贴身记录,可不容易。
这期间,阿悦反常地一直撩我说无聊话,「意意」、「意意」的叫了我许多次,直至我叫他收声,才见到苗宇站在一连彩绘瓷碟旁,冷淡看着我们。我没想到他又折返,也不知他从哪一句开始听。那也不重要了。阿悦笑嘻嘻的站起来,说要去工作室做一批喷漆布袋,叫我一个人看店。
「那种幼稚的男人就是你的新欢」
苗宇站在我前面,压低声音问。我没有开口,只摇头,然後翻开新一页,随手画阿悦的侧脸。那时我已经画了他一年半,熟悉他身t每一寸肌理,更何况只是他的脸,合上眼也画得出来。平时,只有阿悦在我面前,我才画他,但苗宇此刻为我带来莫大的压b感,令我必须以画画转移注意力。
「你为什麽不让你爸妈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我画了阿悦的轮廓。他一年没剪头发,常常在脑後紮着一根短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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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麽block了我」
画到阿悦的眼睛,然後是鼻子、唇……可是我未雕琢得仔细,苗宇就握紧我的手,ch0u起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