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冰冷的符文探针刺入皮肉的瞬间,沈修白感知中的世界并非轰然坍塌,而是像是被打入了一剂加速剂,所有扭曲与混乱都以更快的速度翻涌。药液进入血管,如同冰冷的溪流在他感知中的“经脉”中流淌,带来一种麻木而沉重的滞涩感。
这不是他之前吞下金色液体时的那种狂暴冲击,而是一种更阴柔、更具侵蚀性的力量。它没有试图撕裂他的“根基”,而是像无形的丝线,试图缠绕、束缚住体内那些跃动的金色符文,将它们的狂躁压制,纳入一种奇异的秩序之中。
“心境淬炼。”墨先生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清晰,“只有稳固心神,才能驾驭力量。”
在沈修白的感知中,墨先生的声音如同自九天垂落的纶音,每一个字都携带着沉重的道韵。而体内流淌的药液,便是这淬炼心神的“天材地宝”,只是这天材地宝的气息,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令人心悸的腐朽和扭曲。
随着药效渐渐弥散,他的身体不再剧烈挣扎。肌肉不再紧绷,弓起的背部也慢慢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感官被强行钝化的模糊感。
病房的景象在他眼中缓慢凝固。那些融化的墙壁、翻涌的地板、裂开的天花板,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最恐怖的那一瞬。但这不是恢复正常,而是被一种更深层的、无形的力量强行冻结。世界不再混乱地尖叫,而是陷入了一种死寂的、充满恶意的沉默。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些原本横冲直撞的金色符文,此刻被那股冰冷的药力(感知中的“淬炼之液”)包裹、驯服,不再胡乱冲撞,而是沿着墨先生那只手离开额头时留下的、奇异的几何路径缓缓流淌。
那路径,扭曲、怪诞,充满了非欧几里得的违和感,但在他此刻的感知中,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美感和无可辩驳的逻辑,仿佛那是宇宙最原始、最深邃的运行轨迹。
低语声,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之前它们是无序的、嘈杂的,像千万人在耳边低语、尖叫,内容模糊而充满诱惑或威胁。但现在,随着体内金色符文按照新的路径流动,低语声变得清晰了许多。它们不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化为了一段段意义不明、却又充满指向性的信息流。
“…凝视虚空…感知边界…符文是桥…低语是引…驾驭畸变…非人之道…”
这些低语的内容,与墨先生之前在他感知中说的话语,竟是奇妙地契合!
墨先生说:“感受你的力量。”低语说:“驾驭畸变。”
墨先生说:“你的‘道基’还不稳固…需要引导。”低语说:“根基…重塑…非人之道…需要引导。”
墨先生给了他一个手势,说是“畸变心法”。低语说:“符文是桥…低语是引…”
这种契合,没有带来安心,反而让他感到更加毛骨悚然。这是否意味着,墨先生并非是“另一个世界”的闯入者,而是这个世界本身的一部分?或者,他就是“低语”的源头,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恐惧在他心头滋长,但同时,那种源自“畸变心法”的、对力量的渴望也像野草般疯长。他能感觉到体内金色符文的强大,那种纯粹而原始的力量,让他渴望掌控。
他试图按照低语和墨先生“传授”的路径,去“运用”这股力量。
在感知中,他集中意念,试图驱动那些沿着怪诞几何路径流动的金色符文。就像是第一次学习驾驭一个完全陌生的、由活物组成的工具。
起初,符文并不听话,它们在他的意识边缘挣扎,发出微弱的抗议声。他感受到一种精神上的拉扯,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他脑海中角力。一股是他残存的、来自现实世界的理性与本能的抗拒,另一股则是来自“畸变心法”的、扭曲的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