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说的那个朋友
了他。
复于心中警觉道,这是第二次因那书中内容而妄动杀心了。
遂暗自立下一条铁律:不可混淆虚实,不可草菅人命。
他与师尊攀谈时,我便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怎么在意。论心眼,师尊比我多一百个,断不会被那等下三滥招数坑害。
然而师尊情潮在即——说是十日之限,可我们彻夜交欢的那一夜该不该算进去尚且存疑,保险起见,我便又将前后放宽了两日,打定主意寸步不离。
同辈们知我性情孤冷,见我落了单,也轻易不敢上前搭话,唯独李平生笑嘻嘻地凑过来,敬我一杯,“这酒好是稀罕,是连璧真君的珍藏吧,真是舍得拿出来。”
师尊有许多人间雅好,品酒便是其中之一。我自是分不出好坏,随口一提这酒最合口味,他便为我搜罗来许多坛。
“这酒乃是昭朝国酿,名唤分月。”李平生笑笑,“大昭亡了百年,分月早成绝响,向来有价无市。今日沾了裴师兄的光,可得多喝几口。”
我不睬他,他也不嫌无聊,自顾自讲起笑话,兴起时手舞足蹈,时不时拉扯拍打我几下,我便是个木桩子,他都能有来有回,也是奇才。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人道:“决儿,这便是你提到过的心上人么?何不引荐一番。”
那声音极是温雅,似乎还含着笑意,却如寒冰一般刺骨。
李平生的笑容被冻僵了,他骇然扫了我一眼,飞快传音入密道:师兄真是把我坑惨了!你们要玩什么吃醋的小情趣尽管玩,何苦拿我当彩头!
转头又向晏怀冰笑得灿烂无邪,“我与小芳师妹的婚期将至,方才邀师兄吃喜酒呢,若能请到仙尊大驾,则是我辈三生有幸。”
师尊微微一笑,尚未回答,李平生先挨了一巴掌,一旁的丹崖峰祝师姐气急败坏道;“好你个负心汉,昨晚还和我看星星看月亮叫我小甜甜,今天又从哪里冒出个小芳来?”她一通骂完,转头就跑。
“诶?!”李平生茫然捂着脸,然后一跺脚,“祝——师——姐——你听我解释!”他跟着追了出去。
“……”我低头忍笑,酒水都快撒出来。小师弟桃花朵朵不假,但正巧撞破这修罗场,很难说不是师尊的安排。
一只手迟疑地搭在我的肩上,“你……莫要伤心。”
他放柔了嗓音,认真开解道:“此子轻浮无度,绝非良配。你向来于风月之事懵懂纯洁,被他用些下流手段勾引,轻易交付真心,错不在你。如今既然识破他的丑陋面目,也好及时……”
“不是他。”
师尊恹恹不再言语。
开宴后,我的位次被移到了上席,一桌都是师父师祖辈,上千岁的交情,虽也有经年不和的,明面上还是热络谈笑,合起伙来灌我这个新来的,几轮下来,我已是面红耳赤。
我酒量尚可,就是容易上头。
眼看酒杯又被满上,师尊弯弯笑眼,从我手里顺过瓷盏,“小孩子家家,莫要贪杯。”
……我已逾百岁高龄。
他的唇恰巧挨着我先前碰过的杯沿,慢吞吞地含了含,酒液荡开一圈圈涟漪,他的目光有些迷朦,水中月般破碎,令我的心也为之颤动。
接着他便掩袖一饮而尽,潇洒扬杯,笑盈盈道:“晏某徒儿大喜,今夜不醉不归!”
除我以外,他是上座最年少的。我听说他自幼天资过人,备受师门宠爱,性情颇为恣纵,往后五百年光阴付之血火,亲朋师长十不存一,他为苍生执剑,终不似少年游,只在这群长辈面前,尚有几分意气残存。
大半夜过去,师尊帮我报了仇,喝趴下了一帮老不死的,他自己也是大醉,纵然弹剑笑歌,很是畅快,衣袖飞扬间,又仿佛有销不尽的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