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比见鬼更难的回家 那温情烫了心也烫了眼
店,他也能活得很好,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他甚至有些享受那种被家人小心翼翼打探消息的感觉。他想象着父亲从街坊口中,从电视新闻里,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样子,想象着他脸上那种复杂又无能为力的表情。
那是一种幼稚的、残忍的报复。
然后,深渊降临。
一次训练事故,他的右手神经永久性损伤。
世界冠军的手,连一瓶水都拧不开了。
俱乐部解约,队友疏远,粉丝谩骂。他从云端,被一脚踹回了泥潭,甚至比泥潭更深。
他躲在那间没有阳光的出租屋里,墙壁上贴满了催租的通知单。他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只剩下一台跑不动游戏的老旧电脑。
就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小心翼翼地问他:“小冷……你……你还好吗?网上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没说话。
“钱……钱够不够花?别委屈自己……”
他还是没说话。说什么呢?说自己是个废物?说自己把所有的钱都挥霍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他能听到父亲在一旁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一句压低了声音的训斥:“哭什么哭!让他说!自己选的路!”
最后,电话被挂断了。
高冷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半小时后,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一条银行的入账短信。
【您的账户x月x日入账人民币3000000元。】
三万块。
他知道,这可能是那个小卖店一整年的利润。是父亲一包一包烟、一瓶一瓶汽水,从无数个凌晨和深夜里,硬生生抠出来的钱。
那个说要给他开小卖店的男人,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还是给他开了一家“小卖店”。
一家,能让他活下去的店。
“前方到站,淮阳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声将高冷从窒息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他睁开眼,窗外,熟悉的、低矮的建筑正飞速掠过。
家乡到了。
他下了车,空气中熟悉的煤灰味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他没有坐公交,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利民路。”
出租车在老旧的街道上穿行,停在了一家小商店门口。
“利民小卖部”。
红色的招牌已经褪色,边角翘起,露出里面生锈的铁皮。
高冷付了钱,没有立刻下车。他就那么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看着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小店。
玻璃门上贴着“烟酒副食”的字样,下面挂着一个手写的硬纸板,“新到冰棍”。
他看到了父亲。
头发比记忆中白了更多,背也有些驼了。他正踩在一个小板凳上,费力地把一箱啤酒往货架最高层码。
母亲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抹布,一边擦着柜台,一边数落着父亲:“跟你说了多少次,重东西别往上放,非不听,闪了腰怎么办!”
父亲没理她,只是固执地把最后一瓶酒摆正。
他看到了母亲。
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常年操劳让她的手指关节有些粗大。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正低头给一个买冰棍的小孩找零钱。
一切都和四年前一样。
一切又都和四年前不一样了。
时间,这把最钝的刀,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最深的痕迹。
高冷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涩。他那台永远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