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惊梦(下)
眼,声音平淡地道:“说……请陛下手下留情。”
梦中的皇帝显然不信,恨声道:“留情?再加二十鞭子!”
凌厉的鞭笞声响起,顾寒舟被缚在刑凳上,不多时,身后又添了一层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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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直握着他的手,伏在他身上,试图为他挡去无情的责罚。然而藤鞭挥出尖利气音,一下又一下从他体内直直穿过,重重落在顾寒舟臀腿上,如毒蛇噬咬。
皇帝的泪一滴滴落在顾寒舟颈项,顾寒舟偏了偏头,双唇微张,轻声道:“莫守着我了。我晓得你不是他,可我也晓得,这世上如今只剩了陛下,重晖早已不在了。”
皇帝哽咽摇头,顾寒舟将脸贴在坚实的凳面上,双目因疼痛蒙了一层泪光,深处却是无恨无怨,疏淡至极。
梦中的皇帝似又察觉了什么,俯身下来,侧耳倾听。
两张肖似又迥异的面孔叠在一处,顾寒舟怔了怔,随即竟笑了:“这梦倒有趣。”
梦中梦外,两个声音叠在一处,齐声道:“什么?”
顾寒舟不答,只摇头道:“……终究只是个梦罢了。”
皇帝心口一颤,话刚冲到喉口,耳旁一阵高亢的鹰啸,眼前的人与物忽如幻影惊破,烟消云散。
在最后一抹色彩褪去的刹那,他恍惚听见顾寒舟的声音透入脑海,渐去渐低地道:“去罢,重晖,该醒了。”
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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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意识伸手去抓,只触到一片虚无。
眼前隐约有个影子,他撑起身,才发觉肩背一阵酸疼。四周暮色四合,不知不觉,他伏在案上已睡了几个时辰。
窗前暖香燃尽,空中回旋一丝余韵。一只翎毛如铁的苍鹰傲然而立,神色睥睨,暗金色的利爪勾在窗台边沿,左足缚着一个小小竹筒。
面前一内侍跪伏于地,讷讷唤道:“陛下,禹都急报,顾大人染恙……”
话音未完,皇帝已踹开门扉,疾步而出。
……
“咳、咳咳……”
顾寒舟呛咳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潮红。
侍女奉上一碗汤药,他一饮而尽,神色昏昏,转眼又要沉沉睡去。
皇帝贴着墙沿,借着窗扉的缝隙,屏着呼吸往里望,几乎是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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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三载,听了消息一路策马疾驰,到了近前,他却不敢现身,全无平日的雷厉风行,只敢缩在角落里偷偷地望,盯着床帘下露出的半张面容痴痴入神。
屋内传来侍女婉转的声音:“大人,先在禹都修养些时日罢,您千万顾着身体,莫急着赶路。”
“无妨。”顾寒舟的声音带着笑,“老毛病,睡了两日,已无大碍了,似乎还做了个很长的梦。”
“咦?”侍女好奇道,“大人梦见了什么?”
皇帝竖起耳朵,隐约听到顾寒舟又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道:“或许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大漠孤烟?似乎倒也有趣……梦里有一个人好生熟悉……不过醒来之后,全不记得了。”
侍女失望地叹口气,顾寒舟失笑,满不在乎地道:“……终究只是个梦罢了。”
说得急了,他气息微滞,忍不住又呛咳起来。皇帝心中怅然之意被压下,转而又是心疼又是担忧,恨不能扑上去为他顺气。仓促间脚下一绊,他竟撞翻台上花盆,只听“砰”一声脆响,屋内侍女喝问道:“什么人?!”
朝堂上指点江山处变不惊的皇帝陡然色变,扭头就跑,疾步闯出了院门。
穿过径旁萧疏的林木时,脚步踏过雪地,肩头扫过零落的枝桠,摇下片片霜雪,染白了衣衫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