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往下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共情，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一出生就待在无殇里，没有家人，更别说有什么人会等他回家吃饭。

    他突然想起是一个冬日执行任务结束，离开一个星球时，路过了一个小巷。小巷里有一户人家里煮了火锅，热气腾腾，比房子里的暖气还要温暖。直到一个男子推门而入，那句“我回来了！”和“欢迎回家”衬着零点的钟声和漫天的烟花。

    他想起来了，那天是神州的新年。

    灵记得自己在窗户门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滴血的枪伤口已经凝结成块，被血浸湿的衣服已经冻结得很硬，他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去了。

    房间里的光照得到他的身上，但是注定照不进他的心里。在他重新步入黑暗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这具散漫的灵魂会有一个归处，在一个名叫家的地方，有人会一直一直等着自己吃一顿晚饭。

    即使，这个家不属于灵。

    灵觉得自己的视线模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泪水不知何时噙满了眼眶。他胡乱地擦了擦，搅了搅锅里沸腾的汤汁，关了火。他在冥的指示下将锅放在了桌子中间的电磁炉上，又插上了电。

    锅里的汤水又沸腾起来，翻滚着红色的辣油，显得格外诱人。

    “神州的火锅真是永不过时啊，”冥笑着将菜倒进汤锅里，“你挺喜欢吃辣的吧，快来尝尝。”

    巧合的是，灵不仅喜欢吃辣，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小巷里的场景完美重合。

    “每年新年，神州都会吃火锅吗？”

    “一方水土，一方习俗。我记得你……”冥刚想说什么，又立刻打住。

    果然是为漓楚准备的啊。

    灵心里默念，但还是很诚实地拿起筷子。

    就当是暂且借借漓楚的光吧。

    灵心里默念，还是膈应得慌。灵看向冥，看到他的左手上裹了一圈绷带，将手裹得严严实实，而右手只是一点小伤，用创口贴在手指上缠一圈便草草了事。或许是因为冥特异的身体状况，灵总是觉得冥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冥拿着筷子夹菜，但是总是夹空，又笨拙地去夹。

    灵突然想起刚刚的异样，随口一问：“你看东西不是很清楚吗？”

    “嗯……”冥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想一个合理的措辞，“时间久了，视力不太好。”

    “我看你枪杀纳德的时候，倒是很准确啊。”

    冥愣了愣，说道：“你很在意他吗？”

    灵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一个无殇的朋友。”他总觉得冥在用一个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于是又补充到：“刺客总是把自己的命绑在裤腰带上出任务的，生死都很平常。我们都做好了死在任务中的准备，我想纳德也是。”

    实话实说，灵对纳德的印象也不是很深，熟悉的程度也就比一般都叫不上名的刺客多一点。

    “这样啊……”冥喃喃道，又吃了一块菜，“人的气息比眼睛好用。哪怕我瞎掉了，也能在战场上明晰每一个敌人。”

    灵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双深红色的眸子看起来格外刺眼。

    “你不会的。”

    灵听到自己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回应他瞎掉还是明晰敌人。

    “但愿吧。”

    眼睛或许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冥好像并不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