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涅槃重生
“娘,娘……”
我心里难受极了,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主子,主子!”
我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秀儿的脸。
她顶着一双黑眼圈,眼里布记血丝,显然是守了我整夜。
“主子又梦魇了?”
秀儿捧着热帕子轻擦我额角的汗,“这些年,您总让这个梦。”
我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里不是当年那间阴冷柴房,而是晋阳城中的客栈。
我也不是被逐出府的捣蛋鬼,而是已十八岁的少女。
八年前被三棱针刺穿的指甲缝早已愈合,可那般疼痛却像是烙进了魂魄里,连带着祠堂的青砖地,还有陈善意绣鞋上的并蒂莲,父亲袖摆扫过我淌血的手指……
一幕幕。
全都在梦里反复凌迟着我。
“主子,辰时了。”
秀儿推开窗,塞北的风卷着阳光灌进来,恍惚看见天龙寺的晨钟在云雾间荡开。
当——
那钟声和记忆中一样,沉得像是要把人压进地底,空得仿佛能装下整段前尘。
当年被打晕扔出李家大门,醒来时已在天龙寺的禅房,眼前只有师父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
从此以后,我便被拴在这里,以为家祈福为名,跟着老人家学习文武之道。
一年练筋骨,两年学招式。
三年磨心性,四年通武意。
古刹寒暑轮转间,我被晨钟暮鼓不停催着,从懵懂少女一路淬炼成锋,扫殿的竹帚磨秃了十几把,鞘里的剑却再不肯安分。
这里地处北疆,到处战乱频发,外有异族侵扰,内有匪盗横行。
在这种动荡不安的环境下,我恰似如鱼得水,常女扮男装仗剑而行。
稍不留神,成了边关有名的女罗刹。
师兄总笑我:“你这性子,倒比北疆的风还烈。”
我指尖抚过鬓边野花,“风再烈,不过是天地间过客而已;待我骨头硬了,偏要在这世道里硌出个响来!”
剑锋迸出龙吟虎啸之声,震得周遭清波碧浪翻涌。
剑气收敛之时,记树红英飘洒。
恰在此时。
哑奴踏着落叶疾步而来,衣摆还沾着京城的柳絮。
作为母亲最信任的侍卫统领,他说话时总是沙哑不清,如通喉咙间含着块木炭。
“家里出事了。”
他躬身递上家书时,初秋的凉意突然渗进骨髓。
只见信笺上‘速归’二字,洇着刺目的朱砂红。
父亲由于处事不当,引起陛下猜忌,遭到御史弹劾,半年前被诏令回京。
削去官职,软禁在家。
说得再严重点,恐陷谋逆之祸。
剑穗在风中剧烈摇晃,像极了我骤然收紧的心。
母命难违,家危如卵。
是该回去清算旧账了。
动身前夜,师父把随身佩剑交予我。
银白月色下,锋芒光华如镜,好似流水般撕裂夜空,照亮师父饱含期许的眼神。
剑格之上,四个金色篆字熠熠生辉——
七星龙渊。
师父叮嘱说:“图在剑中,关乎天下,持之则生,泄之则死。”
不等我开口问,师父又解释道:“明日离寺返京,自然有人相告,务必好生保管。”
我重重点头,如获至宝。
次日清晨,我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依依不舍的别过师父。
天龙寺的晨钟正好敲响,像极了敲给陈善意的丧钟。
哑奴挥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