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盛世疾苦
城方向,“裴家替朝廷征役,瑶光寺放贷收息,二十贯钱买条人命,还不上就全家烙上贷身印。”
“贷身印?”
“还不起钱的,抓起来肉偿。”
她突然缩颈噤声,仿佛怕山风告密,“男的填了沟渠,女的进了娼窟,连尸骨都要折算成银钱。”
“好个官寺勾结。”
我盯着她脖颈的莲花烙印,冷冷笑了笑,“裴家抽筋,寺庙扒皮,怕是菩萨金身都裹着人油膏。”
“不瞒小娘子,我女儿刚被裴家掳走,怀里还抱着吃奶的娃。”
老妪的眼泪在脸上冲出两道泥痕。
“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妪朝向前方,“木兰镇,驿馆。”
“好,交给我……”
一阵山风卷来腐臭,盖住了后半句。
远处乱葬岗的鸦群惊起,在空中盘旋成个裴字,遮天蔽日的羽翼下,好似裴家的权势,连阎王爷收人都得看其脸色。
我猛甩长鞭,抽碎那个不祥的鸦阵,马蹄声碾着腐土直奔镇子。
当日上中天时,我勒马停在驿馆前。
哑奴费劲巴拉地说,木兰镇位于三边交界,距离东京洛阳五十余里。
我四下望了望,发现有点不大对劲。
这里地理位置优越,应该人欢马叫才对,为何街上冷冷清清。
心里正在纳闷,忽闻驿馆传出婴儿啼哭,夹杂着男人的打骂和女人的哭喊。
驿丞像只缩脖鹌鹑,在门口探头探脑。
我上前问:“瞧你鬼鬼祟祟的,是驿站的耗子成精了,还是你婆娘跟人跑了?”
他表情像被踩扁的柿子,哆嗦着手胡乱指,“你、你……”
结巴半天,突然一个滑跪抱住我靴子,“小娘子,你怎知内人跟马夫跑了?”
我:“……”
秀儿拎鸡崽似的把他提溜起来,“说,刚撅着腚晃悠半天,憋什么坏水呢?”
驿丞鼻涕糊了记脸,“那群杀千刀的清空了整个镇子,独独揪着小老儿出来当眼线,说是有辆青篷马车经过……”
他偷瞄我手中佩剑,突然噎成了王八憋气。
秀儿拽着他衣领,“继续说。”
“抓、抓李家三娘子,就、就是你这样的。”
“哦——”
我拖长声调,“裴家的狗,鼻子倒灵。”
这些年陈善意派来的杀手,不是烂在乱葬岗,就是喂了野狼。
如今狗急跳墙,竟攀上裴家这根高枝,试图让最后垂死挣扎。
驿馆里的那位,想必就是他的兄长——
陈光。
当年陈家败落,陈光像条丧家犬投奔远亲裴蕴。
他靠着斗鸡走马的本事,很快讨得裴家公子欢心,竟也爬上了裴府管事的位子。
我爹遭陛下猜忌,回京后如履薄冰。
陈善意可倒好,借着这层远亲关系,让裴蕴在御前美言,因此在府里横着走,连门槛都要矮三分。
今日冤家路窄,既撞到我手里,清算旧账就从陈光开始吧!
我看向院内,“听说,裴家养条狗都穿着六品官服。”
驿丞压着声儿,“小娘子既知道,就快点走吧。”
“姑奶奶专治狗仗人势,正好拿他们练练刀。”
哑奴闻言,铁塔般堵住院门。
我带着秀儿径直闯入,屋内传来杯盏碎裂声,“谁他娘活腻了?”
“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