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烧的剧痛,如同退潮的海水,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难以言喻的、彻底的轻盈感席卷而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灵魂终于挣脱了那具早已腐朽不堪的躯壳。
耳边震天动地的烟花轰鸣声、楼下隐隐传来的新年欢呼声……所有的声音都在飞速远去,变得模糊不清,最终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的寂静里。只有一点残留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感知着——我的身体,似乎正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前倾倒,像一棵被伐断的树。
然后,坠入了一片冰冷的、带着熟悉雪松气息的怀抱里。
那怀抱似乎僵住了,紧接着,是剧烈的、失控般的颤抖。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我的额头上、脸颊上。那温度烫得惊人,与包裹着我的冰冷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是雨吗还是……
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的深海。最后一点微弱的感知也消散了。只有那烟花炸裂的璀璨光芒,似乎还残留在视网膜上,像一场盛大而虚无的告别礼。
顾淮深抱着怀里那具骤然失去所有支撑力、变得无比沉重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烟花还在窗外疯狂地炸裂,明灭的光将阁楼映照得光怪陆离,也将林晚毫无生气的脸映得一片惨白。她那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又那么冷,冷得像一块捂不化的冰。她软软地倒在他臂弯里,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干裂灰败的嘴唇微微张着,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死亡的阴影,再无一丝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震耳欲聋的烟花声、楼下隐约的欢呼声,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整个世界只剩下怀里这具冰冷、枯槁的身体,和死一般的寂静。
晚晚他试探地、极其轻微地晃了晃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恐慌,林晚你醒醒……别吓我……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冰冷的、僵硬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晚晚!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冰冷的身躯死死地、用力地箍在怀里,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她。他低下头,脸颊贴上她冰冷刺骨的额头,滚烫的眼泪失控地涌出,砸在她灰白的皮肤上。醒过来!我命令你醒过来!他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医生!对……医生……
他慌乱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几次才掏出来。屏幕上还显示着方才那个未接来电——医院重症监护室的号码。
他刚要回拨,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还是那个号码。
顾淮深几乎是立刻接通,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扭曲变调:喂!我是顾淮深!快!派人过来!城南旧区……他语无伦次地报着地址,目光死死锁着怀里毫无反应的人,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她……她没反应了!快!救她!不管用什么方法!救她!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轻护士带着哭腔、无比清晰急促的声音,瞬间击穿了他混乱的思绪:
顾先生!您快回来!林曦小姐她……她醒了!她刚刚自己拔掉了呼吸管!
顾淮深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林曦……醒了拔掉了呼吸管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混乱的大脑瞬间凝滞。
电话那头,背景音似乎有些嘈杂。紧接着,一个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清晰的女声,透过听筒传了过来。那声音,顾淮深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熟悉的是音色,陌生的是那语调里毫无温度的疏离和……嘲弄
喂……姐夫
是林曦的声音,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别费力气……叫救护车了……
顾淮深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他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