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骨髓的、看穿一切的冷漠。
王…王爷…李福尖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佝偻着身子,几乎要把脑袋埋进地里,手中紧紧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粗糙的陶碗,碗里是浑浊不堪、散发着馊臭气味的糊状物。按…按您的吩咐,人…人彘的…食水…
沈清晚——顶着顾砚舟躯壳的她,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向李福,只是微微抬了抬下颌,动作优雅而冷酷。
李福如蒙大赦,却又不敢起身,几乎是膝行着爬到我的旁边。浓烈的腐臭味让他脸色发白,强忍着干呕的冲动。他颤抖着手,用一把同样肮脏的木勺,舀起一勺那散发着恶臭的糊状物,粗暴地、几乎是硬塞向我干裂的嘴唇。
呃…嗬…馊臭的食物混合着泥沙的粗糙感瞬间塞满了口腔,呛入气管,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残躯剧烈地痉挛,胃里翻江倒海,本能地想要呕吐。
咽下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无可抗拒的威压,如同冰锥直接刺入我的意识。是沈清晚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回荡。
那双属于顾砚舟的眼睛,正毫无温度地注视着我狼狈的吞咽和挣扎。那眼神,像在欣赏一件残破的器物,又像在确认一项冰冷的指令是否被完美执行。
屈辱!滔天的屈辱如同岩浆,瞬间烧穿了我仅存的理智!
沈…清…晚…!我猛地抬起头,用尽残躯里最后一点力气,嘶哑地咆哮,血沫混合着污秽的食物残渣喷溅出来,贱婢!你不得好死!你装什么!你不过是个下贱的…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我头颅猛地偏向一边,脸颊瞬间麻木,紧接着是火辣辣的剧痛。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李福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破碗差点脱手飞出,整个人筛糠般抖着,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打我的,是沈清晚。
她缓缓收回手,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触碰过我脸颊的指尖,动作优雅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厌倦。
李福。她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属于摄政王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奴…奴才在!李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看来,这地牢里的东西,还是太清闲了些。她垂眸,看着丝帕上沾染的一点污迹,语气平淡无波,连狗吠都如此中气十足。明日起,食水减半。
是!是!奴才遵命!奴才一定严加看管!李福磕头如捣蒜。
还有,沈清晚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我身上,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这地方,污秽腌臜,实在有碍观瞻。找人,每日用盐水,好好冲洗三遍。
盐水……冲洗伤口!
我残躯猛地一颤,断臂处那早已麻木的旧伤仿佛瞬间被唤醒,传来一阵尖锐的幻痛!身体控制不住地再次痉挛起来。
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李福连滚爬爬地退下,仿佛逃离地狱。
沉重的铁门再次合拢,锁链哗啦作响。地牢里只剩下我和她。惨白的宫灯光芒,将她的影子拉得更加巨大,如同山岳般压在我身上。
沈清晚向前踱了一步,玄色的靴尖停在距离我脸颊仅一寸之遥的污秽地面上。她微微俯身,那张属于顾砚舟的、俊美却冰冷的脸庞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顾砚舟,她开口,声音依旧是直接灌入我的识海,冰冷、清晰,带着一丝嘲弄,十年了,你似乎还是没学会……认命。
呸!我用尽力气,将口中残存的血沫和污秽啐向她的靴尖,却只无力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你…休想…休想让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摇尾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