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终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地牢,重新被死寂和冰冷的黑暗吞噬。
宫灯被带走了,只有高墙小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星光,如同嘲讽的鬼眼。
药力,开始发作。
最初是深入骨髓的寒冷,比地牢的阴寒更甚百倍,冻得我每一寸残躯都像被冰针刺穿。紧接着,是麻木,一种从内脏深处蔓延开来的、令人窒息的麻木。然后……
呃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猛地从我撕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不是意识中的嘶吼,是残破声带被剧痛强行撕扯出的、真实的、充满血沫的哀嚎!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钢针,从身体内部同时刺出!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扯、搅碎!断臂的末端,那早已结痂的伤口处,传来比当年被利刃斩断时更剧烈百倍的灼烧感和撕裂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正疯狂地啃噬着骨头和血肉!
嗬…嗬嗬…嗬啊——!!!
我的残躯在地面上疯狂地扭曲、翻滚、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新的剧痛,却又被体内那更深的、永无止境的腐烂之痛所淹没!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囚衣,又被体内涌出的、带着腥臭的粘稠冷汗所覆盖。口鼻中涌出带着泡沫的血沫,视线彻底被黑暗和扭曲的剧痛所占据。
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沉浮、撕裂。沈清晚冰冷的话语如同诅咒的烙印,在剧痛的间隙反复回响:
永远清醒…感受一切…直到化为脓水…
蚀骨销魂。
地狱的画卷,才刚刚在无边的痛苦中,缓缓展开它最血腥、最绝望的一角。在这永恒的黑暗里,清醒地腐烂,成为了我唯一的宿命。
黑暗不再是单纯的寂静,而是被自己喉管里挤出的、非人的惨嚎撕扯得支离破碎。每一次扭曲翻滚,断臂残端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都像钝器砸碎朽木,带来沉闷的骨裂声和新的剧痛爆点。但这外在的撞击,比起体内那场无声的、持续蔓延的腐败风暴,简直如同蚊蚋叮咬。
蚀骨销魂散的药力,像亿万只带着倒刺的冰蚁,顺着血液流遍这具残躯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疯狂地啃噬、注入冰寒的毒液。五脏六腑不再是器官,而是一团团被无形酸液浸泡、缓慢溶解的烂肉。每一次痉挛性的呼吸,都牵扯着腹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冰冷的手在腹腔里搅拌着那些正在腐烂的内脏。断臂的末端,那覆盖着厚痂的截面,此刻像被点燃的炭火,灼痛深入骨髓,同时又有无数冰冷的针尖从骨头缝里向外刺探,冰火交织,痛得灵魂都在尖啸。
嗬…嗬啊…呃…呃呃…
血沫和带着腥臭的粘稠液体不断从口鼻中涌出,堵塞着本已灼痛不堪的喉咙。视线早已模糊,只剩下扭曲的光斑和浓稠的黑暗。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海洋中沉浮、碎裂,又被那该死的药力强行粘合、拉回清醒的炼狱。
不知翻滚了多久,残躯最后一点力气终于耗尽,像一滩真正的烂泥,瘫在冰冷污秽的地面,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的、绝望的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新一波冰针攒刺和内脏撕裂的剧痛。汗水、血水、污秽的泥水混合在一起,黏腻冰冷地包裹着皮肤,像裹尸布。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一个冰冷、清晰、带着金属质感的意念,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入我混乱不堪的识海。
感受到了吗,顾砚舟沈清晚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这‘蚀骨销魂散’的滋味。它在剥离你的血肉,溶解你的筋骨,像对待一堆无用的垃圾。
她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我饱受摧残的残躯内部逡巡。
胃部,已经开始糜烂。像一块浸泡在酸液里的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