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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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也不见得是个多好的地方。
他看着送自己来这儿的人坐在马车上,眼中是明晃晃的嘲讽,一口啐在了地上,从尘土里扑腾着爬起来,欲教训教训这些下仆。
可他背上背的行李经了这么一摔,全散开了,交纵的衣物绊倒了刚刚站稳的脚,身子重又往下砸,崇应彪似乎听见了周遭的笑声,鼻尖贴上地面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摔得个鼻青脸肿。
可是自己却被牢牢地握住了,那力量往后一揽,他的后背就靠近了一个人的胸膛上,那个人的身形很稳,被他这么撞了一下也不退半步,那个人的味道很好闻,是带着一些潮湿土气的清冽香味。
那个人的声音也好听,这之后崇应彪从脑海里搜刮出了一个词——温润如玉,又觉得这干巴巴的四个字配不上他。
崇应彪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那个人对他笑,微微地翘起唇角,眉眼柔和温软,那个人的脸颊在笑时有两个浅浅的凹陷,这之前崇应彪从未见过,这之后崇应彪才知道那是酒窝。
这个时候他虽然不知道,可是已经为其中的酒液所迷醉了,他靠在那个人的胸膛里,怀里,被牢牢地牵着手,稳稳地站住了,而拥着他的人柔柔地询问着:“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我……”
崇应彪忽然觉得局促,这有点像少时他见到自己的不苟言笑的父亲时,心中的感情,可又不同于那感觉,如今他的胸口还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吸食了他的血液,继而像吹了气的兽皮一样鼓胀起来。
他支吾了一下,平日里高高扬起的头颅如今破天荒地低着,见自己手上身上都是灰土,恐污了这个人干净好闻的味道,在那一刻他挺想缩进哪个缝隙里去的,可又不舍得这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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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个无赖似的靠在那个人怀里,又支支吾吾了几声,那个人忽而搭上了他的肩膀,胸膛离开了他的背,那个比他高了一头的人在他身前蹲了下去,抬起温和的笑脸,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条帕巾。
“小兄弟,你的手受伤了。”
那个人牵住了他的手指,见他并不躲,也不排斥,这才将蹭破了皮的手托于掌心,细细地擦净了手腕上的尘土与血迹。
崇应彪没发现自己的手受伤了,这等小伤还比不过在北地生活时,每年生一次的冻疮痛,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人矮下去的身子,看他低头时严整的衣物里露出的一点儿皮肉。
那个人的动作是出于对晚辈的照顾,崇应彪知道的,可他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位,垂眼看那个人和煦的面庞,像只饥饿的兽类似的磨了磨后齿,只是他这狰狞的兽态刚露了出来,那个人就又抬起了脸,因见他许久未回话,多关切地问了几句。
崇应彪不记得自己当时答了些什么,他只记得那个人又取了伤药放于他的手中,然后便起身拍拍沾染的尘土,干干净净地转身离开了。
他记得自己在那时抓住了那个人手中的帕巾,只一角,死死地拽着,那个人停下了脚步看过来,一对上那一双温和的双眼,崇应彪就浑身冒了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好在那个人贴心,将帕巾递了过去:“小兄弟,你拿着擦一擦身上的尘土吧。”
“你叫什么名字!”崇应彪在这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骤然失去了对他的“我要……怎么还你?”
那个人淡淡地一笑,只说这一张帕子不值得什么,“送给小兄弟便是了”,又躬身细语道:“我还有些急事,要先走了,小兄弟记得给伤口上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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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那个人从衣袖中取出伤药,放进仍愣在原地的崇应彪的手中,面上带着那温温和和的笑意,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崇应彪捏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