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下意识摸向白大褂口袋——那里本该放着润喉糖,却只触到冰冷的手机。
咚、咚。敲门声惊得她手一抖,药盘差点翻落。林深倚在门框上,领带歪斜,黑眼圈浓重得像是用墨水晕染过。他怀里抱着保温桶,塑料外壳上贴着褪色的小熊贴纸,是他们大二时在夜市买的情侣款。
早餐。他的声音沙哑,皮蛋瘦肉粥,你以前最爱吃的。
江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涌进脑海:她蹲在急诊室门口,攥着父亲的死亡通知单,手机在暴雨中反复拨打那个永远无人接听的号码。此刻面前人眼中的温柔,与记忆里醉醺醺说分手的声音重叠,刺得她眼眶生疼。
拿走。她转身继续整理药柜,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患者和医生不需要这种私下接触。
江晚,我......
林先生听不懂中文她猛地将药盒拍在柜台上,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我说,把你的东西带走。白大褂下的心脏剧烈跳动,她死死盯着药柜第三层——那里藏着未拆封的抗抑郁药,是上个月同事悄悄塞给她的。
林深喉结滚动,指节捏得发白:当年是我混蛋,可你明明......
够了!江晚突然提高声调,白大褂在转身时带起一阵风,你凭什么觉得一句道歉就能抹去五年我父亲在手术台上咽气时,你在和哪个姑娘喝酒我在德国进修被导师刁难时,你又在给谁送早餐她抓起保温桶狠狠塞进林深怀里,瓷碗与桶壁碰撞发出刺耳声响,收起你的愧疚,我不需要。
林深踉跄后退半步,望着江晚重新低头写病历的背影。晨光从百叶窗斜切进来,将她的影子劈成两半,一半浸在明亮里,一半陷在阴影中。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破碎的音节:那手机链......你抽屉里的......
钢笔尖突然刺破纸张,江晚没有回头:下个月医院要清储物柜,旧物该扔就扔。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现在,请你出去,别耽误我准备晨会。
走廊传来同事的谈笑声,林深却像被钉在原地。直到江晚起身要去开水间,他突然伸手拦住去路:我查过了,你负责的那个前列腺癌公益项目,缺宣传经费。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文件袋,我公司愿意免费做策划。
江晚盯着文件袋上的公司logo,指甲在文件边缘留下月牙形的凹痕。三年前她四处拉赞助被拒的画面突然浮现,那时她蜷缩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上父亲的病历无声哭泣。此刻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胜利者的施舍姿态,让她胃部泛起恶心。
不需要。她侧身绕过林深,白大褂下摆扫过他的皮鞋,我们科室不缺慈善家。
晨会结束时,江晚在休息室撞见护士长。对方递来一杯热牛奶:小江啊,那个广告公司的林总监,刚才在护士站站了半小时,非要留早餐给你。护士长压低声音,小伙子挺执着的。
江晚望着窗外正在系领带的林深,他仰头灌下保温杯里的凉粥,喉结上下滚动。记忆突然闪回大学时光,他也是这样,总把最后一口粥让给她。
护士长,她低头搅动牛奶,看漩涡搅碎倒影,以后这种事,直接扔垃圾桶吧。
中午巡房时,江晚发现林深的检查单躺在办公桌上。睾酮数值异常的红字刺痛她的眼,昨夜他握着她手腕时的颤抖突然变得清晰——原来那个总说我没事的男人,早已被焦虑和失眠折磨得遍体鳞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楼下张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医生,下周回家见见江晚盯着屏幕,突然想起林深母亲当年的话: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当什么不好,非要当男科医生
她关掉手机,抓起听诊器走向病房。经过护士站时,听见年轻护士小声议论:江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