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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是被请走的,我是——走完的。

    7

    一纸归档

    我在十四号桥墩段最后一次签名,是在验收现场那天。

    时间是上午十点整,天蓝得异常,像是特意给这场通过搭的背景。工地大门处挂着横幅,印着十四号段结构交付顺利完成,字体是标准通稿腔,不出错也不动情。现场来了七拨人,市政、甲方、监理、审计、投资、督导、宣传,每个单位都有代表,话不多,流程也不长。

    签完字,我站在工程正中那块干透的混凝土板上,四周人声嘈杂,耳边却一阵发空。

    我记得一年前,这块地还什么都没有;六个月前,它是个被绕开的雷区;两个月前,它成了我头顶上的刀口。现在,它被盖上一个红章,一个验收编号,成为市重点项目图纸上,最不起眼的一块灰色填充。

    可我知道,它不是灰色的。

    它是我用掉三个月生命,顶着身份空缺、权限冻结、流程锁死,硬生生撬开的一个活口。

    验收会结束,项目组拍照留存,我站在边角位置,没人招呼,也没人打断。我没凑上去,也没退后。就站着,看着相机快门咔的一声,像什么东西封了箱。

    会后,我回到办公室,桌上是那张调令,依旧摊着。旁边多了一份新文件,是项目交接工作清单,盖了投资办章。落款是今天,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是这个项目的任何责任人。

    我坐下,花了一个小时把所有相关资料清点归档,按节点、按责任、按阶段分成四类,打包放进档案盒。每一页都签字,每一页都打孔,每一页都在流程里,哪怕它曾经不认我。

    做完这些,我拿出那块工地通行证,反光层已经磨花,边角裂了纹。

    那是我来这个项目的第一天挂上的工牌,一直到现在,从未换过。上面写着李程,下面那一行职务一开始是施工助理,后来被划掉,改成临时调配,再后来空白了。没人再写什么,我也没再改过。

    我把工牌放进文件袋,贴上封条,放入最后一份交接资料的最底部。然后合上档案盒,盖章,入柜。

    整个流程,没有一行跳步,没有一项延误。也正是这样,我终于明白,我从不是他们计划里的一枚棋,而是我自己写下的流程,一刀一笔,逆着走完。

    那天下午,我没有像别人那样去吃散伙饭。

    我一个人绕到工地后排,那条还没封闭的便道边,有块小块空地,最初是泥浆池,后来硬化成车道,再后来被种上了几株草。现在草长高了些,风吹过会左右晃。

    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贺思齐发了条消息。

    我交完了。

    他很快回了四个字:你可以走了。

    我没回,关掉手机,把它装进口袋。

    傍晚六点半,公交站的天桥上映着金黄的夕光,我站在站牌前,等那辆去江北方向的环线车。

    远处传来发动机轰鸣,熟悉的项目部大门缓缓关闭,灯牌被人关掉,外面的灯箱还亮着,投影到马路上,落下一行字:

    项目交付完成。

    我回头看了一眼,没人送我,也没人拦我。我就像我来的那天一样,自己拎着包,走过泥地和雨痕,坐上车。

    车开动时,背后夕阳照得整片车窗金灿灿的,像涂了层厚重的回光。

    我靠着椅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车窗反光里自己的脸。

    跟刚来时不一样了。

    那时候我是个没人知道姓什么的底层助理,三天两头跑材料、写日报,办公室没人叫我开会,工地没人听我说话。

    现在,我什么都没说,可流程上全是我写的字。

    在这个系统里,我靠做成一段工程,给自己刻了个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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