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的本能和对女儿救命希望的执念,最终还是压倒了所有恐惧和屈辱。
她必须稳住厉司爵的命!为了星晚!
她松开抱着辰辰的手,轻轻推了推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辰宝,去外面!找护士姐姐,待在妹妹病房!不许乱跑!妈妈还要救人!
她的目光扫过那台电脑,补充道,……保护好它!
辰辰虽然万分不情愿,但看到妈妈眼中不容置疑的严厉和那台电脑的重要性,他用力地点点头,像个小战士一样,飞快地跑到那台移动工作站旁,小小的身体挡在前面,警惕地瞪着周围的人,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在护士的带领下离开了这间气氛诡异的手术室。
苏晚再次走到手术台边。这一次,她的心境已然翻天覆地。她拿起器械,动作依旧精准稳定,但那双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里,却沉淀着比之前更加复杂、更加沉重的光芒。她看着厉司爵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厉司爵,你不能死!你必须活下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给我说清楚!
辰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后,那扇厚重的门无声滑闭,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窥探都隔绝开来。手术室内,气氛却比之前更加粘稠、紧绷。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手术台边的苏晚,带着惊疑、探究,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对五年前那场事故的恐惧,以及对眼前这个刚刚创造了奇迹又似乎与厉司爵有着可怕渊源的夜莺的恐惧。
苏晚强迫自己屏蔽掉那些目光,屏蔽掉右手腕骨传来的阵阵钝痛(那里清晰浮现着厉司爵濒死时留下的青紫指痕),更屏蔽掉心中翻江倒海的疑问和冰冷寒意。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与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灌入肺腑,像冰渣一样刺醒了她作为医者的最后一丝理智。
厉司爵的生命体征在短暂回升后再次出现了剧烈波动。心率紊乱,血压在危险的边缘徘徊,监护仪发出的警报声如同催命符,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ECMO流量维持!注意膜肺氧合饱和度!苏晚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冰冷、清晰,带着一种强行剥离了所有情绪的绝对冷静。她再次拿起器械,动作依旧精准、稳定,仿佛刚才那场身份被揭穿、被厉司爵质问、被儿子惊爆秘密的混乱从未发生。只有那双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深处,沉淀着比手术刀锋更冷的幽光。
史密斯教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犹豫,迅速配合。整个手术团队在苏晚异常冷静的指令下,重新高效运转起来。清创、止血、探查可能的残余毒素扩散路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却又稳如磐石。
时间在无声的刀光剪影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汗水再次浸透了苏晚的无菌衣,汇聚在下颌,滴落在手术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像一个精密运转的仪器,所有的感官都只为手术台上这个男人的生命而调动。
终于,当最后一处可疑的坏死组织被彻底清除,最后一根细小的渗血管被完美结扎,监护仪上那几条象征着生命线的曲线,终于艰难而顽强地稳定在了安全的绿色区间。虽然依旧虚弱,但已不再是濒死的俯冲。
生命体征暂时平稳。麻醉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难以置信,BIS指数维持在45左右。
手术室里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松弛了一丝。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史密斯教授看着苏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缝合,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美感。他眼中的震惊、忌惮,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深深的、复杂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为一声极低的叹息。
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你们。苏晚将缝合针线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