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抬起一只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向自己的后颈,用力地揉捏了几下,动作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和痛苦。
这个动作……我记得!上辈子,那个跳楼现场模糊的照片里,他的头似乎就是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法医报告里,致命伤是颅骨碎裂,但颈椎也有严重的错位!难道……难道这个揉捏后颈的动作,是某种征兆是死亡前的无意识挣扎
就在这时,天台上的身影动了。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过身,正对着教学楼的方向。然后,他抬起双臂,高高举起,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但那姿态,决绝得令人心胆俱裂!
周晓光!不要!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在空旷的角落里显得如此微弱无力,瞬间就被晚风吹散。
楼顶的身影顿住了。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高举的双臂。
他低下头,似乎在看着手中的东西。过了几秒,他重新抬起头,目光穿透暮色,直直地投向我所藏身的这个角落。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模糊却异常清晰的轮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冰冷、沉重,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了然。
他看到了我。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凝固。然后,他对着我所在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那不是一个告别,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冰冷的、绝望的确认。
做完这个动作,他决然转身,身影消失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他走了。他没有跳。但那种冰冷沉重的目光,那个确认般的点头……比直接跳下来更让我感到恐惧。明天……明天下午……
那扇铁门后的阴影,浓重得如同实质。
第二天,整个上午的课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周晓光依旧没来。那个空座位像一个无声的嘲讽,不断提醒着我昨天的失控和那个悬在头顶的死亡倒计时。刘胖子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老赵的脸色越来越沉,课间还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门口,皱着眉问:周晓光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你们在走廊……
我不知道,老师。我低着头,声音干涩,可能……身体不舒服吧。
老赵狐疑地打量了我几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我回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强迫自己盯着黑板,耳朵却像灵敏的雷达,捕捉着教室里任何一丝关于周晓光的议论。然而没有。他的名字似乎被刻意回避了,只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里。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我机械地翻着英语词汇手册,纸页上的字母扭曲跳跃,一个也看不进去。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像一面蒙着破布的小鼓,闷闷地敲打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死亡时刻——课外活动时间。
就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的安静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时候——
滋啦——!
尖锐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从教室角落悬挂的广播喇叭里炸开!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抬起头,皱眉看向喇叭。
电流噪音持续了几秒,然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一种不祥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经过扩音器放大后显得格外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