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默得可怕。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柜门开合的轻微声响。
陆沉的心骤然下沉,仿佛坠入无底冰窟。他明白了她的意图。那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比任何战场上的危急时刻都要让他心惊。他想开口,想阻止,想抓住她的手臂,但身体却像被浇筑在水泥里,沉重得无法动弹。军人的骄傲和那该死的、深入骨髓的倔强,死死地钳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林满满抱着她的枕头和被子,一步一步,走向卧室的房门。
她拉开门,走廊里更暗的光线涌进来,瞬间吞噬了她半边身影。就在她即将完全没入那片黑暗的前一刻,她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月光吝啬地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在她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剪影。她的目光没有落在陆沉脸上,而是虚空地投向他身后的某一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扎进死寂的空气里:
陆少校,她顿了顿,那称呼疏离得如同路人,今晚你站岗,我换防。
话音落下,她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她的装备,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咔哒一声轻响,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这一室令人窒息的空气。
3
孤峰抱子泪无声
门锁落下的那一声咔哒,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重得如同巨锤,狠狠砸在陆沉的耳膜上,余音在他空荡荡的胸腔里嗡嗡震荡。他孤零零地钉在卧室中央,像一座骤然失去所有依托的孤峰。怀里,那个刚刚还哭闹不休的小人儿,此刻奇迹般地安静下来,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沉寂所慑服。只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残留着泪水的湿痕,懵懂地望着他,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疑惑。
陆沉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孩子柔软温热的小身体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隔着军装常服那层挺括的布料,传递来一种奇异的、微弱的生命力。这小小的依赖感,像黑暗中伸出的一根蛛丝,细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奇异地吊住了他急速下坠的心神。他笨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让怀里的小家伙更舒服些。孩子扭动了一下,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哼唧,像只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幼兽。
这微小的动作和声音,却像一道微弱却灼热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陆沉冰封的麻木。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毫无预兆。他猛地仰起头,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此刻却显得陌生而遥远。视线无法控制地变得模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固执地、无声地冲破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沿着他刚硬的脸部线条蜿蜒而下,最终洇湿了军装前襟深绿色的布料,留下一点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
他抱着孩子,开始在这方寸之地踱步。军靴厚实的硬底踏在木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咚…咚…咚…声,一声,又一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空洞地回响着。这声音,曾是他生命中最熟悉的节奏。在军营的黎明,在拉练的旷野,在无数个需要坚守的哨位,这脚步声象征着纪律、力量、不可动摇的意志。可此刻,在这间只剩下他和怀中婴儿的卧房里,这铿锵的节奏听上去却如此怪异,如此不合时宜。它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定,反而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更反衬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和冰冷。
他踱到窗边。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只留下一片沉沉的黑暗。窗玻璃上,隐约映出他抱着孩子的身影——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肩膀宽阔的男人,怀里却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姿势僵硬而古怪。这画面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嘲讽。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满满的样子。
也是在一个光线不太好的地方——那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