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胎儿沈砚像是被这个词烫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平坦的小腹,又看看我泪流满面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所有的愤怒和质问都化作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喘息。
他颓然地垂下手臂,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挣扎,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
有恨,有怨,有怀疑,有挣扎,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化不开的阴郁和沉重,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踉跄着冲出了医生办公室。
留下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捂着小腹,失声痛哭。
怀孕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炸弹。
沈砚没有再逼我立刻捐肾。
但苏晚那边,等不了了。
沈母又来找过我几次,哭得肝肠寸断,说苏晚的情况急剧恶化,透析的效果越来越差,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再不换肾,最多只能撑一个月。
她求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也看在一条人命的份上,再想想办法。
她甚至暗示,可以劝沈砚留下这个孩子,只要我肯救苏晚。
我看着她绝望的脸,只觉得无比悲凉。
我的孩子,在沈家人眼里,终究也只是一个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
我拒绝了。
态度坚决。
我知道我很残忍。
可我没有办法。
我无法原谅苏晚的陷害,无法原谅沈砚的绝情,更无法原谅他们联手把我逼到如此境地。
要我牺牲自己的健康,牺牲肚子里无辜的孩子,去救那个毁了我一切的女人
我做不到。
沈砚没有再出现。
听说他疯了似的在全国甚至国外寻找匹配的肾源,不惜一切代价。
但奇迹,没有发生。
时间一天天过去。
苏晚的病情持续恶化。
而我腹中的小生命,却在悄然生长。
孕吐反应开始出现,身体变得疲惫而敏感。
我搬离了那个出租屋,用之前仅有的一点积蓄,在另一个城市边缘租了个更小、更安静的房子。
换了手机号,切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
像一只受伤的蜗牛,缩进了厚厚的壳里。
我需要安静,需要空间,去消化这翻天覆地的变故,去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的去留。
沈砚找到我的时候,是一个下着暴雨的深夜。
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门被敲响,一声声,沉重而急促,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仿佛要把门板砸穿。
我心头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
这么晚了,这么大的雨……
会是谁
我警惕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
门外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站着沈砚。
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往下滴着水。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近乎绝望的灰白。
他像个水鬼,狼狈不堪,眼神却死死地盯着猫眼的方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林溪!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他的声音嘶哑地穿透雨声和门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
我握着门把手,指尖冰凉。
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