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声音!是他二十年前在雪夜里苏醒时的声音!是他笨拙缝补袍子时哽咽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毁灭边缘的疯狂!
金色的毁灭烈焰瞬间将他吞没。那身代表着大渊皇子无上威严、坚不可摧的寒铁玄甲,在这超越了金丹极限的焚灭之力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咔…咔嚓嚓…嘭!
如同精致的琉璃被重锤击中!那华丽而坚固的寒铁玄甲,在炽烈的金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龟裂!护心镜炸开,肩甲崩飞,臂甲化作铁水……坚硬的玄铁如同脆弱的薄冰,在至阳至刚的焚灭之力下迅速瓦解、崩碎!
玄铁碎片如同黑色的流星雨,在金色的火焰风暴中四散飞溅。
烈焰与崩飞的甲胄碎片之后,在那具即将被焚毁的躯体上,在那破碎胸甲覆盖之下的内衬位置,一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边缘被熏得焦黑的灰布,顽强地显露出来。
那上面的针脚,歪歪扭扭,粗大笨拙,像几条丑陋的蜈蚣,艰难地爬行在焦黑的布料上。
正是那块补丁!那块承载着雪夜油灯下笨拙缝补、承载着刀锋阴影下无声守护的补丁!
在毁灭一切的金红烈焰映照下,在漫天飞散的玄铁碎片中,这块粗陋的、焦黑的补丁,却像一道穿越了二十年风雪、穿透了生死与误解的伤疤,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林风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深处。
原来……一直都在……
黑暗,如同冰冷厚重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林风最后一点感知。
……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孤云关内外。
那焚尽一切的金红色烈焰风暴,来得快,去得更快。如同神祇愤怒的一击,在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将关前近千丈的冻土化为一片焦黑滚烫、蒸腾着恐怖热浪的琉璃状深坑后,便骤然消散在凛冽的朔风之中。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焦糊味和狂暴灵力肆虐后的余波,证明着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并非幻觉。
5
伤疤之谜
城头上,侥幸未被风暴波及的天元守军们,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关外那片被彻底改变了地貌的焦土炼狱。许多人脸上泪痕未干,混杂着烟灰和血水,一片狼藉。他们的主帅,他们心中那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以最惨烈的方式崩塌了。
关下,大渊铁骑的黑色海洋,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空白。前军最精锐的数千重甲,连同他们的坐骑,在那毁灭洪流中彻底气化,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稍后一些的军阵,人仰马翻,哀鸿遍野,被冲击波震死震伤者不计其数。战马的悲鸣、伤兵的惨嚎取代了之前的肃杀死寂。那面狰狞的玄色巨纛被拦腰折断,残余的旗帜破布般耷拉着,在硝烟中无力地飘荡。
炼狱的中心,那片被烧灼得最深、最滚烫的琉璃状巨坑边缘。
一个人影,跪在那里。
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大渊皇子无上权柄的寒铁玄甲,已然彻底消失,只在焦黑滚烫的地面上零星散落着一些扭曲变形的残片,闪烁着黯淡的微光。残存的、冒着青烟的里衬焦黑破烂,勉强挂在身上。
正是阿阳,或者说,大渊的三皇子,萧烬。
他跪在那里,身体僵硬如同石雕,头颅深深地垂下,几乎要埋进滚烫的焦土里。那双曾冰冷锐利如刀锋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睁着,死死地盯着怀中。
他的双臂以一种扭曲的、近乎折断的角度,死死地环抱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的玄铁重甲同样碎裂殆尽,露出的里衬早已化为飞灰,整个躯体一片焦黑,几乎看不出人形,如同一截被烈火焚烧过的枯木。唯有几缕未被完全焚毁的、焦枯蜷曲的花白头发,粘在同样焦黑的头皮上,在灼热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