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梦
在熟睡,呼吸声均匀而平静。
林深正疑惑这一切是否只是个梦,却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二胡声,依旧是那样悠扬祥和。
推开门,鱼塘在月光下泛着宁静的波光,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但那萦绕不去的二胡声,又在提醒着林深,那些经历或许并非虚幻。
“放牛,放牛去,太阳晒屁股了!”
妈妈掀开被子的力道带着春日的暖意,粗布被面滑落时扬起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上下翻飞。
透过窗户,晨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进房间,在斑驳的土墙上流淌,烫得眼皮发颤。
院子里的老梨树抽出嫩绿的新芽,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筛下一片片细碎的光影。
弟弟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脚丫子踢起阵阵棉花味的风,惊飞了窗台上啄食的麻雀。
“我不想去放牛,我怕……”
喉咙发紧,梦里的寒意还黏在舌根。
林深盯着枕边那截不知何时消失的缰绳,把三重梦境里的每帧画面都掰开揉碎讲给妈妈听。
墙上爷爷的黑白照片在晨光中微微发亮,玻璃相框映出妈妈泛红的眼眶。
窗外的风掠过晒谷场,卷起金黄的稻草碎屑,沙沙声混着远处布谷鸟的啼叫。
这时,林浅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小脸涨得通红,像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妈,昨天哥还去秃老头的树林里找牛了!我们叫他别去,他偏要去!”
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妈妈原本温柔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紧紧盯着林深。
“你说什么?”
妈妈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手中擦拭相框的布停在半空。
“谁准你去那地方的?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
她快步走到林深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人生疼。
林深嗫嚅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牛丢了,我想着赶紧找回来……”
“那里邪乎得很!”
妈妈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多少人进去都没好下场,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转身看向墙上爷爷的照片,像是在寻求安慰,“老头子啊,你可得保佑咱孩子……”
院子里的风突然变得急切,吹得竹篱笆吱呀作响,几片新抽的竹叶打着旋儿落在门槛上。
妈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指着窗外远处青翠的山峦,声音依旧带着严厉:
“以后离水边远点,离那片树林更要远远的!吃过早饭,跟我去后山草场,那儿的苜蓿正嫩,漫山遍野都是紫云英,风一吹就像片粉色的海。”
弟弟已经套好胶鞋,竹条在门框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林深望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梦里爷爷二胡弓上跳动的光斑,此刻正落在妈妈鬓角新添的白发上,明明灭灭。
门外的石板路覆着层薄薄的晨露,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路边的野雏菊沾着露水轻轻摇曳。
山间的碎石路蜿蜒在一片新绿之中,松针铺就的地毯上点缀着淡紫色的二月兰。
妈妈扁担两头的箩筐随着脚步吱呀摇晃,惊起草丛中沉睡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山风掠过松涛,带来远处溪流潺潺的声响,弟弟举着竹条追着蝴蝶跑在前头,惊起一群白翅的粉蝶,在金灿灿的油菜花丛中上下翻飞。
林深牵着老黄牛慢腾腾地爬坡,潮湿的泥土在鞋底打滑,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顺着斜坡骨碌碌往下滚。
沟底铺满陈年的松针与腐烂的落叶,碎石硌得脊背生疼,抬头的瞬间,老黄牛笨重的身躯正随着惯性前倾,碗口大的前蹄